差点(2 / 2)

……

凉纾散步到一半就折了回来。

彼时顾寒生的车子刚刚驶出公馆大门。

客厅里空空如也,只空气中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木质香调。

她抓住一个佣人就问,“我听见先生的车声了,他回来了?”

佣人点点头,“回来了,”很快佣人又补充道:“但先生刚刚又出门去了。”

凉纾放开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八点。

这个时候他还出去,凉纾能够想象到他的目的地。

她没什么情绪地往楼上走。

顾寒生起码今天晚上都不会回来。

凉纾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也准备出门。

为了怕曲桉起疑,她还刻意避开了曲桉。

她开着那辆被顾寒生找人修好的二手车出门,暗夜里,引擎声嘶哑轰鸣,像是粗噶的二胡声线。

凉纾去了一趟地下城。

想去打探一些事。

陆瑾笙的截止被她弄丢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离开零号公馆的时候掉了的,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枚戒指很值钱,也很特别,如果被人捡到,那它最终极有可能还是流到黑市来了。

凉纾想碰碰运气看看。

她将戒指的照片给黑市老大看。

对方目光上下游移看了她一眼,凉纾今晚带了一副黑超,几乎将她大半张脸都遮去了,别人也不知道她是谁。

墨镜后的眼睫闪了闪,她指着手机屏幕道,“有印象吗?”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

凉纾掐了下手心,再问:“是没有印象了还是压根没有收过?”

男人笑了笑,将手机扔给她,“没收过,这玩意儿看着就是好东西,谁那么傻逼卖到这里来。”

商品价格跟价值不对等,几乎是黑市交易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很缺钱或是这东西拿着烫手急需转出去,否则没有人会将东西拿来这里卖。

凉纾攥紧手中的手机,看着这人,“你确定没收过吗?这东西一般人不敢私自揣在兜里的。”

“没有没有!”这人摆摆手。

凉纾脸色沉了许多,她穿过潮涌的人群想出去透透气,却在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江九诚会在这里,凉纾一点都不意外。

好些日子不见,江九诚还是那副样子。

凉纾裹着长及脚踝的暗蓝色的绒面斗篷,头戴着一定宽檐帽,帽檐的阴影笼罩下是一副让人看不到眼睛的黑超,能看得到的部分,只有那微微上挑的下颌。

她皮肤很白,露出来的这一抹皮肤便格外的吸人眼球。

此刻,她正亭亭地站在人群中。

她上辈子不知道到底欠了江九诚什么,这辈子他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江九诚指着她的方向,冲揪着他衣领的人道:“去找她,她有钱,她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的顾太太。”

对方就当他是在放屁一样,将他手上的筹码抢了砸在地上,然后一脚跺了上去,“谁要听你的鬼话!”

“我真没有骗你,她就是顾寒生的太太,顾寒生你不知道吗?她身上有的是钱,我跟她也有点儿关系的,她是我那女人的养女……”

关于江九诚为什么会认出凉纾。

这得归功于凉纾手腕上那个玉镯子。

江九诚第一次见这玉镯子就觉得不一般,看那样子压根就不是凉纾能戴得起的,后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来她攀上了顾家。

此刻,站在人群中的凉纾艾缓缓笑开,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也不是什么顾寒生的太太。”

她上前走了两步,看了两眼江九诚,随后对钳制住他的人道,“我看不如你们废了他的手,帮他截了赌瘾。”

“你!”江九诚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盯着他。

凉纾冷笑了一声,以一种极高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看看,这里谁信你的话。”

凉纾裹紧斗篷走了。

也没人叫住她。

身后,她听到了江九诚的惨叫。

一走出地下城,热风袭来,但空气却比里面好闻多了。

她突然抬头看了看天,也不知道明天姨妈会不会心疼呢。

江九诚跟姨妈的故事,她都听烂了。

路边又有狗朝她走来。

凉纾侧头看去,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她还那个为了钱四处苟活的凉纾,甚至能够为了一颗涨价一块钱的白菜在菜市场跟人吵得面红耳赤。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也不知道她的好朋友齐鸣跟晓晓都怎么样了。

她从顾寒生那里拿了钱之后,竟然连见他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凉纾照常去路边买了两根烤肠,就用手拿着喂流浪狗。

喂完了以后,凉纾准备过马路。

走到路中间,她发现那两条狗还跟着,凉纾抱着手臂低头盯着它们看,在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曲桉打电话派人来将这两个狗玩意儿给弄回去?

这两只狗子可比阿云看着顺眼多了。

想到这里,凉纾伸出自己的手臂,上面还留着被阿云咬上的疤痕呢。

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啊。

命运仿佛就是一个轮回。

去年凉纾差点在这条马路上死在大货车车轮之下,今年竟然在同一地点情景重演了。

一辆重型卡车朝着她呼啸而来,那速度快到压根就不像是能刹住车的。

频临死亡的感觉凉纾感受过。

那时候人只有一种想法,就是活下去。

但此刻,活下去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清晰她向死而生的想法就越强烈。

是了。

她甚至还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红绿灯,自嘲地想,原来这个路口的红绿灯还是没修好,也不知道于sir在干什么。

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跟顾先生告个别。

上次听姨妈说,她还给自己留了嫁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些做工精良但是已经被时代淘汰了的旗袍。

最后的关头,凉纾想见的还是顾寒生。

她发现,她不是惧怕死亡。

她只是害怕没有任何准备就赴死。

凉纾决定,下一次一定要好好告个别,把每一次生当做死来看待。

……

等她回过神来,凉纾人已经坐在街边的长凳了。

面前站着一个人,很高大。

因为她面前的光线都被这个人挡完了。

她看着他的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裤子,再往上……是一张足以令所有女性为之疯狂的脸。

就他消失的这些日子,凉纾还能时不时在热搜榜上看到有人cue他的名字。

他站在她面前,嗓音冷透了,是陆瑾笙的风格。

“他对你不好,就这么想死?”

她手指抖了抖,帽子不知道因为刚刚的混乱飞到哪里去了,她取下眼镜扔到一边,这才抬起被长发迷了眼镜的眼镜仰望着他,“上次是你么?”

陆瑾笙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

凉纾发现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她又问,“那天晚上,零号公馆外头的人,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

凉纾牙齿咬在一起,表情有些难看,“陆瑾笙,你是阴沟里的蛆么?”

他躲在暗处,看着她,蛰伏起来,像见不得光的深海鱼。

所以什么天气热不想出去这些都是借口。

她只是怕见到陆瑾笙。

她不往那方面去想,是因为她觉得陆瑾笙还不至如此,但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的人。

对方还是不说话,凉纾低下头,嗓音沙哑,情绪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坏:“顾寒生是我丈夫,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躲得过他的眼睛吗?你觊觎他的人,陆瑾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