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2 / 2)

一边是顾氏,一边是顾寒生,她忙得不可开交。

可偏偏顾寒生还没醒过来,大家都没法子,就她还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女人看女人,向来是最准的。

时倾就赌凉纾其实对顾寒生没那么狠心。

她见凉纾没将包递给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只说恭恭敬敬地站着说,“有些话想跟凉小姐说一下,”顿了顿,时倾朝玖玖看去,“我看小姑娘好像困顿的很,凉小姐要不先进屋哄睡了她我们再说,我没关系的。”

凉纾刚刚想拒绝,玖玖就正正好趴在她怀中小声地咕哝了一句:“阿纾,我好困哦。”

见到小姑娘这个样子,凉纾便不太忍心了,她看向时倾,“那麻烦时秘书稍等一会儿。”

时倾继续保持着微笑:“不打紧的。”

凉纾让时倾进屋,她先将玖玖抱到浴室里去,给她仔仔细细地洗了澡,又带着她回房间将她哄睡了这才出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时倾倒是不慌不忙地,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

凉纾接了两杯白开水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了时倾面前。

“家里没有茶,就喝这个吧,解渴。”凉纾在她身侧的沙发坐下。

时倾受宠若惊,忙说:“凉小姐不用忙活,我不渴的。”

凉纾端着水喝了一口,也没说话,她在等时倾开口。

“凉小姐,我就是想求您去看一看顾先生。”

她倒是没想到时倾会这么直接,她以为时倾至少会绕绕弯子的。

凉纾手指还握着杯子,闻言,低头盯着杯中透明的液体,半垂着眸,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了一个扇形的阴影,“时倾,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你如今会怎么选择?”

时倾一愣,过了两秒,她有些无奈地笑道:“不管怎样,您跟先生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不是他的。”凉纾看着时倾,语气十分平静。

时倾一时之间分不清凉纾话里的真假,她说,“但顾先生爱您,他已经度过了一个痛苦无比的五年,如今您出现了,那便是他无尽黑暗里唯一的一束光,凉小姐,关于当年的事,季特助知道一切……”

客厅里光线明亮,映在时倾脸上倒显得她那张脸格外地苍白了,比凉纾的脸色还少了些血色。

时倾继续说,“我知道就算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凉小姐,这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啊。”

“其实我已经不打算跟他在一起,这个是前提,所以我才觉得揪着那些过去其实很不好,不是吗?”

“可我想您心里也很清楚,顾先生这次侥幸活下来了,你们往后的人生里,只会更加纠缠不休,对您和小小姐,先生不可能会放手,他这次若是没死,那以后您也不能摆脱他——”

“与其漫漫余生都要这样蹉跎下去,凉小姐为何不停下来听听当年顾先生的苦衷呢?若是还有机会,那往后也能过得快意些,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先生来讲。”

……

时倾给凉纾找了一个家政,主要是帮忙照顾凉玖玖。

她不能时时刻刻出门都带着凉玖玖。

况且虞城的夏季的天气也着实不友好。

顾寒生是在第二天醒来的。

清醒的瞬间,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映着凉纾温静地坐在床边的身影。

她照旧是穿着能把整个手臂都遮完全的长袖衫,长发侧辫在一侧,让顾寒生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好似回到了那年,他们拍日常婚纱照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打扮。

五年时光,岁月不曾带走她的美,反而让某些东西更加刻入骨髓。

好比他对她的想念。

他想念这样一个阿纾。

顾寒生不敢动,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眨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一度出现了幻觉。

就算胸口传来清晰的疼痛也不能让他有一丝丝的真实感。

他曾在她离开后还跟“她”生活了一年。

那一年里,他所感受过的所有的情绪都是十分真实的。

所有就算到了现在,顾寒生也不能百分百确认他是处在现实里。

直到他慢慢将手伸过去覆盖在她手上,那本来垂眸小憩的女人倏然间睁开了眼睛,手指抽回的瞬间视线对上他的。

凉纾眼中的愠怒还未散去,便听他哑着嗓子看着她慢慢道:“阿纾,醒来见到你,这种感觉,真好。”

凉纾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眉头稍微拧了一下。

她见他唇色苍白,还微微有起皮的迹象,她从椅子里起身便要离开病床。

还躺着的男人却瞳眸一紧,也不顾自己肩膀靠近心脏的地方还绑着绷带,他伸手就去抓凉纾的手腕,眸色一凝,“你去哪儿?”

仅仅是稍微一动,原本白色的绷带很快就有鲜艳的红色沁出来。

凉纾脸色一惊,“顾寒生,你干什么?赶紧躺下,你伤口裂开了。”

他却不放手,即便额头已经有汗水冒出来,眼神只定定地放在她身上,嘴里只有一句,“你去哪儿?”

“我去给你接杯水,你激动什么啊?”

她也不敢动,不敢用力,怕他一不留神甚至会不顾自己的伤冲上来。

说心疼,好像也不太至于。

但见了血凉纾终归是有些怕。

她放轻了声音,再度解释:“你睡了那么久,不渴吗?我去给你接杯水,你嘴唇都干起皮了。”

是护士让时不时那棉签沾他的唇,保持湿润,她忘记了。

她好说歹说,顾寒生还是没放开她的手,只语气虚弱地道:“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接水。”

……饮水机就在几米开外的角落里放着,至于?

凉纾不说话,看着他崩裂的伤口也硬装作没看见一样,只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无声的抗议。

顾寒生这次手指终是没什么力气地摩挲了两下她的手,继续用虚弱无力的语气说道:“阿纾,你别和我闹。”

“到底是谁在闹?”凉纾反问道。

他不说话了。

凉纾见他胸前绷带越来越红,他脸色也很苍白,一副下一秒就要挂了的样子,她将他的手拿开,伸手按了墙上的急救铃。

她接了水喂他的时候,医生就带着一帮人进来了,还有季沉。

季沉见到顾寒生绷带上渗出的血眸色暗了暗,什么都没说,慢慢地就退出去了。

医生赶紧重新给顾寒生包扎。

凉纾站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碍于对方是顾寒生,这医生不敢说什么,但外人还是能够明显看出来这医生有些怒气。

她在一旁问了一句:“请问还需要注意什么?”

白大褂小心翼翼地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一边尽量憋着怒气嘱咐:“请千万不要再碰到伤口了,伤口本来就贴进心脏,那就算是铁人也禁不住这样的反复撕裂,那到最后怕是神仙也救不了。”

做完这一切,顾寒生就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了。

凉纾将水杯放在柜子上。

顾寒生想到她方才喂他喝水的温柔模样,虽然不渴,但还是看着她说:“阿纾,给我水喝,渴了。”

方才那一杯,他几乎已经喝光了。

凉纾想起之前医生的嘱咐,她直接拒绝了,“别喝太多水,你现在上洗手间是个大难题,你别指望我到时候能够伺候你。”

她走到窗前,将窗帘全部都拉开,让室内更加明亮。

然后转头过来有些严肃地问他:“听季沉说你是在皇城会所出的事,那是你的地盘,明明能全身而退的,为什么还是让他打了你一枪?”

顾寒生原本目光就胶着在她身上,闻言眼神便更加深邃了些,他说,“想试试用苦肉计是什么感觉。”

“他是真的能杀人,万一死了呢?值得么?”

他笑,语气带着点儿病态的虚,“你现在在这里,就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