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他拧着眉头扫视一圈,正要给司南星发消息,忽然有人找他搭话:“小朋友,你也来参加活动啊?”

垂方眉毛一挑,正要回嘴“你才是小朋友”,但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和手里的拐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待在司南星的小院子里那么久,南来北往的妖怪们也算是见了不少,多少学了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看着对面那个一脸和善的老太太,臭着脸开始现编:“我替我奶奶过来的,她说来待一会儿就能领水果?”

“哦哦。”那老太太不疑有他,露出和蔼的笑容,给他解释,“今天不是讲课,今天要出去呢,可能要好一会儿的,你一个小孩子,先回去吧。”

垂方眼睛一转,觉得也行,正要顺势点头,边上又挤过来一个梳着油头的中年人,他似乎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赶紧劝说:“我们今天是做团建呀,带大家一起出去玩嘛!小朋友你是来得巧了!”

垂方挑了挑眉毛,十分不配合:“什么团建夜深人静大晚上出发啊?怎么着,一群人去看流星雨啊?”

中年男人抽了抽嘴角,心里嘀咕着这个年纪的小孩果然是中二病多,这个看起来格外刺头,但那边说了人越多越好,想到人数和自己的奖金挂钩,他又燃起了热情,试图再努力一把。

“没有流星雨,但是也很有意思的,看表演,还有东西发!晚上凉快嘛……”

垂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哦。”

他寻思着自己先跟上也可以,反正到时候再联系司南星就行了,就这区区几个人类,根本别想困住他。

本来想着留下剑给他们指路的,但考虑到这个年代,大马路上凭空出现一把剑似乎过于引人注目,垂方把嘴里的糖葫芦签子悄悄摆好方向,指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领头的中年人热情呼喊:“大家排队了啊,排好队我们出发了,没来的朋友我们就不理他们了,占便宜都不积极,那就是思想有问题!”

周围配合地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中年人笑容满面,呼唤着大家上车,满怀热情地点着人数,越点心情越好,整个红光满面,状态跟喝了半斤酒差不多。

垂方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看样子也是工作人员,表情相当冷淡,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毫无生机。

杀鸦特别提起过一个抱着功德箱的女孩,垂方打量了一圈,工作人员里,女孩可能就这一个,多半就是她了。

大约是注意到了垂方的视线,那个女孩把头转了过来,她似乎有点惊讶,嘀咕了句什么。

按照正常距离,垂方肯定听不见,但他不是人类,刻意倾听下,还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这么小年纪也会跟着占便宜了,活该”。

垂方:“……”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多半都要挨他一剑。

垂方深深看她一眼,扭头上了车。

——他长大了,知道忍耐了。

这是一辆大巴车,垂方在现世苏醒以来不是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坐,一边努力摆出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边偷偷兴奋地扭头打量四周。

“咳咳。”中年人也上了车,站在前面笑容满面,“咱们这一路过去,还得有一会儿,我们来玩点游戏,大家也熟悉一下。”

“都别玩手机了啊,来来来,手机关机,都放上来。”

车内起了一点骚动,垂方也跟着皱了皱眉,中年人赶紧安抚,声情并茂地说着什么“低头族”、“手机的危害”之类的,垂方听得不明所以,但看周围老年纪人频频点头的模样,看来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车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关机声,垂方拿出了手机,正不熟练地按着手机键,要给司南星发个消息,那个女孩已经抱着收手机的框站到了他面前。

垂方还在鼓捣怎么切换到手写模式,对她摆了摆手:“等会儿,我也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吧?”

那女孩没有多说什么,只从领口拎出一个圆球项链,对着垂方晃了一下。

垂方一愣,这是个幻术,可这女孩分明是个凡人,也没有任何修道者的气息……是这个项链的问题。

女孩再次朝他伸出手:“给我。”

寻常人这时候应该就言听计从了,垂方愣了一瞬,奋起反抗的还是先假装顺从的念头在脑海里打了一瞬,身后的老太太担忧地问:“孩子?”

垂方目光一顿,装作被幻术控制的模样,把手机递了出去。

女孩按了关机,然后把手机放进一筐老年机里。垂方用的是最新款的新手机,女孩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妒恨。

垂方还在装傻充愣。

他刚刚反应过来了,这女孩是个凡人,他不可能下死手,还容易把这一车的凡人牵扯进去,幕后黑手还没出现呢,先按兵不动。

车子驶向出城的道路,机场边上本来就是城郊,再往外,就是山林地带了。钢铁森林飞速倒退,车窗边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原始的景色。

中年人带领着大家玩起了歌曲接龙,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倒也还算热闹。

垂方假装自己被控制了,窝在座椅里看着他们打闹,半点不参与。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多数人没了兴致,手机被收走,巴士上的时间被贴了黑布,他们根本无从知晓现在的时间。

“不会是要去爬山吧?”有人猜测起来,“这么大老晚的,我可不高兴做什么运动啊。”

“到底去哪啊?神神秘秘的,现在都几点了啊?”

“能不能把手机给我了,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人是种奇特的群居动物,有时身在群体之中就会有某种莫名的安全感,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做什么。直到现在,不安和疑惑才后知后觉地在众人心中蔓延。

有个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还算年轻的大叔站了起来:“到底是去干什么,不说清楚我们不去了!”

“对对!”

有人出头,众人很快有了底气,纷纷附和。

中年人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女孩从脖子上取出项链,轻轻晃了晃,满车人的表情逐渐变得迷茫,最终缓缓地耷拉下眼皮,在座位里东倒西歪地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