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刘巧君点头答是,喝了口水又答:“不过我看你男人还挺正直的,真的,我这人看男人和看狗都特准。比如程浩那条傻狗,我一眼就瞧出来没绝育;而你男人,我一眼就能断定他是洁身自好的典型。”

沈倩坐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即便她文学素养已经达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水平,此刻也实在分辨不出刘巧君是在夸奖姚信和的忠贞,还是唾弃程浩那条英法混血、到处撒欢的傻狗。

一行人在禾云机场下来。

跟着节目组的车子又坐了三四个小时的车才正式到达了南田下面的广明县。

沈倩对于南田早有耳闻,这一回过来录制节目,却是第一次。

顾兰青很早以前倒是来过,她零八年的时候,就在这边的云霞县里捐建了一座希望小学。

沈倩早些时候不明白原因,后来和顾兰青的舅母郝文莲聊了一阵才知道,南田埋着顾兰青年少时喜欢过的男人。

顾兰青小的时候和大多数姑娘一样,对当警察当消防员的男人有些天然的崇敬之情。

她那时对门住着的男人比她大了十几岁,从小对她挺好,像是父亲。

后来男人在南田做了缉毒警察,顾兰青考上大学的时候过来探望,看见的却是男人盖着白布的身体,他的妻子和孩子没能幸免于难,最后连一个墓碑也没留下。

顾兰青生来不是严谨遵循逻辑和道德标准的女人,她有一些艺术家天马行空的心性。

她开心时愿意放声歌唱、奉献社会,难过时又紧紧封锁自己、极度的自私冷漠。

在见到沈和平之前,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某一个男人成就一段稳定的婚姻。

因为在她人生脱离亲生父母亲、野蛮生长的前二十年里,家庭的理解于她而言,实在过于盲目空泛。

她和沈和平的婚姻从根本上而言,其实只是源于沈倩的存在。

而当沈行检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开始变得无可抑制地自我怀疑起来,在那样脱离人生轨道的荒谬情绪之中,她开始绝望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跟沈和平的这一段婚姻,不过是一个套着“爱情”外饰的牢笼。

在外人的眼光里,她也不再是艺术的共鸣,而是攀附虚荣的女人,一个无关思想的祈求者,她给这一段婚姻奉献出的,也不是才华,不是纯情,不是真心,而是她干涸的身体,她受人操控的子宫。

她像是一个等待解剖的小白鼠,等待被变成一个仅仅为人类繁衍而存在的机器。

顾兰青不会再来南田看看,就像她不会回望自己的过去。

好在现在的南田跟以前脏乱落后的模样已经大不一样。

这里的人们开始发展起农副产品和旅游业,基础文化的普及带动了居民整体素养的提升。

宽敞的大路上也再见不到衣不附体,被毒品摧毁了家庭的可怜孩子。

阳光照在这边高低起伏的土地上,全是一副欣欣向荣,充满期待和渴望的景象。

节目组入驻的学校是提前选择好的。

台里原本也考虑过去云霞县里顾兰青那一所希望学校录制,可是后来,这个提议被顾兰青本人婉拒了。

台里导演对其表示理解,再次挑选,便择定了广明县的这一所政府小学。

政府小学不大,和城里的大多数学校相比,条件差了一些,但因为社会各界人士的资助,学校里的教学设备和生活用品倒是很齐全。

这里面大多数的孩子都是父母在外务工的留守儿童,还有一些,是曾经家庭被毒品摧毁,被当地政府收养下来的孤儿。

校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小胖子,耳垂极大,乍一看,像是普度众生的如来佛。

校长长得可爱,但普通话不好,为了达到最佳的节目效果,他提前半个月把三位“老师”的宿舍重新粉刷了一遍,里面熏上驱蚊草,又挂上了全新的蚊帐。

广明这边是山区,平时虫蚊比较多,特别到了晚上,一般开窗睡觉,就一定要加上一顶蚊帐。

程浩平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宿舍,目瞪口呆:“这儿能住人?”

沈倩瞥他一眼,压根没做搭理。

刘巧君倒是觉得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小朋友,如果受不了,现在就赶紧回去,姐姐告诉你,这样的环境,已经是人家校长精心布置的了。怎么,你觉得自己拿了钱来做节目,工作人员还得有义务把你供奉起来,一天三遍的上香?”

程浩和刘巧君自打上了飞机,互相就有些看不上对方。

程浩觉得这女人心机叵测。

刘巧君则是觉得这小屁孩儿不安好心。

两人虽然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年龄也不相仿,但损起对方来,一点儿也不口下留情,毕竟,在这样一个固定的三人团伙里,他们都很是坚定地认为,无论如何不应该存在两个思想污秽的臭流氓。

陈钦是下午自己坐了飞机过来的。

沈倩早些时候不明白曾冉华为何突然被换去了其他组,如今见到陈钦,倒是一下就顿悟了。

当天中午吃过了午饭,节目组带着沈倩和刘巧君、程浩去见学校里的孩子。

孩子们是可爱的,但看向沈倩几人的眼神里,也难免透露着一点生疏和防备,缺少了少年们该有的那股子天真。

沈倩过去一向在孩子们面前很是得脸,可是如今,她在班上嬉皮笑脸地说了好一阵,却是效果寥寥。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神情有一些难得的失落。

校长兴许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拿着老大一个碗,一边吃着青菜,一边和她谈话:“这里的孩子大多比较早熟,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又有一些经历过自己父母被毒品折磨的样子,所以,心防比较重,不可能寥寥几句话,您就把他们收服了。但他们不是坏孩子,真的,相处久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沈倩听见校长的话,不禁扯着嘴角笑了一笑,那点第一次失去孩子亲和力的失落挥散不去,躺在床上,胳膊被虫子咬起来两个红色的小包,手指一挠,又疼又痒。

姚信和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在琢磨着明天的计划。

听见姚信和的声音,沈倩一下子就生出了些许委屈的感觉,就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人群里装得很是坚强,可遇见了自己的家人,立马就暴露出矫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