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皱眉,折扇扇得越来越快,“何不取得想要的东西便赶回来?太子总是顾忌良多。”
“商船出海一趟,花费巨大,利润也不可想象,总不能白白走一遭。”
太子若果真如大阿哥所说一般下令,那些海商倒也不敢违背,但是难免心生怨言,毕竟太子和大阿哥不以为意的东西,是他们赖以生存之所在。
容歆视线停驻在大阿哥手中的折扇上,叫道:“直郡王。”
“姑姑有何事?”
“扇骨是竹制,您再大力扇下去,恐怕会折断。”
大阿哥猛地停下来,下一瞬,折扇中间的两根扇骨“咔嚓”一声,断掉……
容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巧,抿唇忍住笑后,才若无其事道:“折扇乃是风雅之物,约莫是要表现得珍视些,您看起来才像个读书人。”
大阿哥仍然保持着原来僵硬的动作,良久,直接扔掉折扇,嫌弃道:“果然像太子一样附庸风雅、装腔作势非我所能。”
太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大阿哥反面代表的序列中。
容歆弯腰拾起破掉的折扇,随手放在座下抽屉里,问大阿哥:“您为何突然想起扮作读书人?”
大阿哥不止拿着把折扇,连身上的袍子上,花纹亦是读书人较为喜欢的竹子,只是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显得极为……不伦不类。
而大阿哥显然也并不十分习惯这样的装束,袖口层层挽起,露出里面的束腕。
他听到容歆的问话,似是才反应过来不对,匆匆放下袖子,漫不经心道:“心血来潮罢了。”
容歆点头,没多问,大阿哥松了一口气。
众人到达清河县后,大阿哥最先下马车,容歆等人随后。
完琦趁阿玛未注意,轻轻拽容歆的袖子,待她弯腰附耳过来,小声道:“嬷嬷,阿玛穿读书人的长袍,其实是我求的,我以为阿玛英武不凡,定会好看……”
事实却是,说不上难看,就是有些怪异。
不过大阿哥的气质不俗,容貌也极出众,他们一行人走在清河县的主街道上,不少人向大阿哥侧目,尤其是来往的女人们。
大阿哥目不斜视,不怒自威,并无人敢上前打扰,容歆带着三个小姑娘走在他和护卫们之间,得以安然地观赏清河县的风土。
清河县不如淮安府所在的山阳县富裕,却另有一番风韵,也不怪人们常说,越往南便越能见识到,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先前大阿哥派人打听过清河县的情况,因而大阿哥带领她们,并非漫无目的,而是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最后几人进入一间酒楼,坐进饭馆二楼最好的包间。
大阿哥清楚她们的口味,只对东珠不甚了解,询问过容歆几次,便点好菜,边喝茶边耐心地等人到来。
约莫一刻钟左右,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等个子男人敲门进入,禀报道:“清河县伤亡人数一十八,死亡六人,为四户,这是地址和具体资料。”
大阿哥没看,直接递给姑姑,“不可能微服私访每一家,姑姑选吧。”
容歆仔细地看,资料上,三户受难百姓已走出阴霾,重新开始生活,有一户境况却完全不同,境况并未好转……
“那便去看看这一户吧。”容歆指着折子上,一户李姓人家。
大阿哥毫无意见,几个小姑娘的意见不重要,今日的目的地便就此决定,四人在酒楼享用完当地的吃食,便坐上马车赶往那李姓人家。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过继他李长柱的小儿子!”
“三婶,家里没个男丁怎么行?你这不是对不起我那死去的三叔吗?”
“我给他生了两个儿子,是他老李家没福,养不住儿子。”
这时一个苍老的男声,十分不满道:“老三媳妇,你这说得什么话!”
“我说什么?”哪个被称作老三媳妇的女人怒道,“老李家就是丧良心,不然怎么我们家老大老二刚去时,一个个冷眼旁观地,朝廷刚给了一百两抚恤银,就假惺惺地围上来,我告诉你们,休想!”
“老三媳妇!我看你是不想在族里待下去了!”
“正好!我就跟我儿媳妇回她们娘家!”
“那你就试试看,没有宗族庇护,你们几个寡妇怎么过活!”
“用不着你操心,我家两个儿媳妇的娘家父兄自会帮扶我们。”
“你们这是吃里扒外!你们不守妇道爱去哪儿去哪儿,李家的钱财还有满月圆月姐妹两个不能带走。”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
“谁让你们不识好歹?”
“官府体恤我婆子丧子,族里如此欺辱我们孤儿寡母,我明日就告到县老爷跟前……”
“老三媳妇,你可要想清楚,老老实实过继,将来便有人摔盆子送终,不然……”
院门外,容歆看向大阿哥,“这家的情况,听起来似乎不算差。”
大阿哥面沉如水,“只是,果然怀璧其罪……”
这户姓李的人家,去世的是一对兄弟,因此虽是一户人家,实际是两个家庭破碎。
资料上显示,这家如今只有一个老太太、两个儿媳妇、和两个孙女,这样没有男嗣的家庭,在如今的时代,特别是宗族之中,与绝户无异。
清河县李家在本县并非大家族,族中除三两家较为富裕,其余族人皆以务农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