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处(二)(2 / 2)

青丝笺 上官雪e 1974 字 2天前

“城里的房子贵,但是有很多用人的地方,挣钱养家方便些。”大家听了连连点头。看看大家都同意,梅月婵又来了兴致:“我们现在的收入仅够维持生活,想想爹当年一个人创造那么大的家业,养活十多口人,老的老小的小。当年真是体会不到那个难的滋味,现在终于能懂一些。”转而目光明亮脸上神采奕奕:“不过我们很快也就渡过难关了,孩子大一点,娘帮忙带着,梅君也能挣钱。爹是做生意出身,到了城里发挥的余地可就大了。我们三个人好好干,攒多了钱,重新开店。爹,到时候可就该你出马了。”这一番话很鼓舞人心,几个人的脸上全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陆伯平笑着拿手掌搓了搓脸,感慨道:“这几年来,全靠你撑着这个家。不容易呀,真的不容易。我们几口人现在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如果真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真是知足了。”

“我觉得人有可以左右自己的死,真无法左右活着的路。我们曾经那么大的家业说完就完了,那我们白手起家也有可能再次辉煌起来,你说对吧,爹!”

“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坚强的活。”

烛火,悄悄的熄灭,万物静默,融进夜的神秘。

吃完饭,姐妹俩关上屋门,彼此间的悄悄话也悄然打开。“姐,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梅君拉过床上一堆晒干的衣服,一边叠一边说。

梅月婵摇了摇头:“应该你来起。”“我习惯什么听你的,再说――”“这次,不同以往,你是她亲娘,他的名字必须你来定。”

“那好吧。”梅君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拧着眉头低声道:“都说名字越土越好养活,他没生下就是个累赘,叫他坠儿吧。姐,你觉得好听吗?”

梅月婵正要把两个人叠好的衣服摞在一起,闻言,停了下来,笑望着她:“别说,这个名字还挺顺口。”

梅君听到夸奖,忍不住嘿嘿直笑:“姐,回头你再给他起个大名。如果将来能上学的话,也让他念书上学。”

“嗯。能行。”梅月婵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我做工的那家小孩子叫家豪。挺好。回头让爹给起大名吧,家里那几个孙子他也见不着,虽然他和我们没有血脉,但他知道疼我们。”说着,不仅感慨道:“爹曾经叱咤风云,现在却只能落魄蜗居,他心里那种落差带来的痛苦比我们更大。爹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但是我看他一个人默默无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压着很沉重的东西。他一定想过重振旗鼓,但是造化弄人。这种身无分文举步维艰的日子,我们应该也快熬到头了。”

梅君默默不语,一脸崇拜地望着梅月婵,她眼中的明亮像一道神圣的光。

梅君抱着叠好的衣服,笑吟吟道:“姐说的对,还是姐想的周到。反正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把衣服放进柜子里,梅君吹了桌上的油灯,摸黑爬上床靠床头坐下来,意味深长地说:“姐,你没发觉你变了吗?”

梅月婵不解地问:“怎么变了?”

“这两年你从来都没有笑过。现在不一样了。”

“鬼丫头。”

隔壁的屋子里,灯光已熄一片漆黑。陆伯平和薛凤仪同样是长吁短叹难以入眠。薛凤仪心事重重念叨着:“家里遭灾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家人七零八散的,谁也顾不到谁。”

另一头的陆伯平闭目不语,闻言,只是沉沉发出一声叹息。薛凤仪接着又自语道:“老三也没个消息,那个男孩子,我看八成是对月婵有意思。你看出来没有?”

陆伯平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顶,淡淡地说:“看出来又怎么样?事到如今谁也拦不住了。”

薛凤仪觉得浑身酸痛,翻了个身,继续道:“说实话,我这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明明是我们家儿媳妇,如今却弄成这样。”

“没办法――”陆伯平惋惜的长叹着坐起来,摸过枕头边的烟袋锅,缓缓下床,燃亮桌上的油灯,坐在桌子旁边把自己的烟锅塞满烟丝,压瓷实,点着抽了两口。缓缓地沉声道:“咱家孩子一声不响扔下人家,说到天边都没理呀!月婵还一直等他呢,这几年了,他也没个音信,如今人家真若是找人,谁也没有脸拦呀。”

陆伯平的烟锅在薛凤仪的眼睛里明明灭灭,她更加心神难安,爬起来靠在床头:“好歹要有个音讯,成一家人多好。不是我自私,老二毕竟不是我生的,这个小孙子也没有血??脉。我可以对他们视如己出,一样当心头肉对他们好,但毕竟不是,这个结解也解不开呀。这些话不能当人面说,只能自己宽慰自己,打掉牙咽肚子里。”

薛凤仪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昏暗的灯光在她沧桑的面庞上摇曳不定。地上映出的人影,像两座无眠的孤岛,有着凝重的苍凉:“我自已的孩子一个个都不幸。陆珍一家三口命薄福浅,老三他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团团圆圆生个一儿半女的,岂止是一件幸福的事。真若有这一天,我这辈子受再多苦我都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