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扮演或者正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站在哪一边呢?王奎不敢贸然断定,到目前为止他们即非友也非敌。
“王掌柜。”
听到身后有人打招呼,王奎扭头一看,刚才离开的魏敏正端坐在一辆洋车上,身着朵花绿色旗袍,精良的剪裁扬长避短巧妙地修饰了她微微发福的身材,云鬓高挽,韵味十足又不失贵气,颈间珍珠项链若隐若现,一把古色古色的油纸伞恰到好处的为她遮挡了暴烈的阳光。
王奎满面红光,细小的皱纹都堆满了笑意:“李夫人,你认识我啊。”
魏敏微微点头:“你太太因为你想纳妾的事找过我,她的妹妹和我关系甚好,你我在梅家衣店有过一面之缘,你说我认不认识你?”
“李夫人好记性啊。”对于一个生意人,心不在焉也能把奉承话说得极为动听。
进入暑天,即使有伞遮阳,周围滚滚的热浪仍使人浑身浸汗。魏敏拿着一方浅绿色的小手绢儿冲着脸颊轻轻扇动着,不屑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想看大大方方的看,何必躲在这里偷窥呢?”
王奎被当面揭穿,尴尬地笑了笑。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王奎从蓝色的绸缎长衫里摸出手绢洋装擦了擦额头的汗。于是明知故问:“李夫人想必也是为了梅君的事吧?”
魏敏反问:“你难道不是为了这事东奔西走吗?”
王奎不露痕迹,说道:“事情发生在我的店里,我是于心不安呀!”
“你不要再去怂恿马天明把梅君交给日本人。”
王奎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为什么马天明处他吃了闭门羹,看来这个女人背地里的人脉不可小窥。
“这有区别吗?”王奎顺口问了一句。
王奎自有他的打算。于横山而言,矢口事件推进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不会轻易让梅君这个棋子进入死局。
魏敏的动机让王奎费解。
魏敏怪异地看了王奎一眼,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有!自己家地盘上的事,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梅君一旦交岀去必死无疑,你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从这句话的意思来看,魏敏的目的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但这仅仅只是揣测,诡计多端的王奎怎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李夫人一腔正义可见一斑!让人钦佩啊!”若说魏敏单纯出于一番好意,王奎真有些半信半疑。于是言不由衷客套两句然后步入正题:“这么说来,李夫人和梅家姐妹似有旧情?”
“这与你无关。”
王奎嘿嘿一笑:“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我很佩服说这句话的人。我相信每个人做事都会照顾自己的利益。我是想知道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魏敏目光懒散地投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于和王奎的较量她心里有种毫无来由的优越感,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只是盲目自大贸然轻敌。
“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与我作对,我们就各显神通吧。”说完,魏敏便交代车夫走吧。
王奎一听心中越发蹊跷,连忙拦住她:“等一等等一等,李夫人。”其实魏敏并不是真心要走,王奎这么一栏她也就顺势停了下来。魏敏依旧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优越里,莫名膨胀的感觉使她更加轻率,口无遮拦:“我不妨告诉你,你就算费尽心机把梅君弄出来,梅月婵对你顶多是感恩,并不会倾心于你,能让她动心的得是能征服她的男人!”
王奎一听,心中顿时有种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豁然,但老谋深算的王奎只是不露破绽一笑了之。
王奎至此轻而易举已经摸透了魏敏的心思,既不让梅君死,并且以此有所图。自己已经成功合并了常六,如果能拉魏敏入伙化散为整岂不更好。
王奎脑子一转故意抛出伎俩,试探道:“郑功成帮助梅家姐妹,一直声称受人之托而这个人又一直不露真容,其中必有隐情。”顿了一下又故作神秘地笑问:“李夫人一定有所耳闻也有所知情吧。”
不用看,王奎也猜得出魏敏此时的脸色必定是秋末的树叶――有些挂不住了。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魏敏对他的煽风点火似乎并不太感冒,不动声色反唇相讥。
“王掌柜,你只是个古董商人,不过好像你和日本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说者无意听着凛然,魏敏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在王奎听来竟如秋霜压境,心头不由暗自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