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秋,再见。你我从此两不相欠素不相识。”她的耳边,脑海,心扉无处不在回旋着这一句话。
黄昏的霞光斜斜的照在身上,拖着她倔强的影子。这是自姜少秋入院以来梅月婵第一次沐浴阳光。
她羡慕那些既能开怀大笑又能嚎啕大哭的人,即便是现在生命断裂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每一根神经里,她仍然不愿哭出来。
还没等走到医院的门口,梅月婵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所有事物从生命里瞬间抽离……
阿更带着坠儿吃完饭,牵着手正往回走,一只手里还拿着带给梅月婵的绿豆粥。隔着医院的栅栏墙,远远地就看到梅月婵穿过院子朝外面走来。阿更心头一沉。
几天来,梅月婵一直守着姜少秋寸步不离,现在突然出来,阿更以为姜少秋出了什么事,连忙抱起坠儿紧跑几步。
近在咫尺,阿更眼睁睁看着梅月婵在眼前昏倒在地上。?他伸出的手空空如也无能为力。
“梅姑娘?……”
或许是压力太大,几天来梅月婵吃的非常少,每次带回来的饭,她从来没有吃完过,总说不饿,吃不下去。
短短六天时间,阿更觉得梅月婵削瘦了许多。她日夜守在姜少秋的病床边,阿更多次劝她到院子里走走,她只是在听完后点点头或者简单的说知道了,却从来都没有走岀病房半步。
阿更清楚的记得,今天早上梅月婵告诉姜少秋:“姜少秋,等你好了,我吹萧给你听”。
(二)
当梅月婵醒过来时,医生的叮嘱是:疲劳过度,多补充营养,放松心情。
阿更愁眉苦脸忧心忡忡:“梅姑娘,你刚才晕倒了”。
坠儿伸开双臂,嘴里不停地叫着娘。梅月婵想把她抱在怀里却发觉有些力不从心脚步踉跄。
阿更无比心疼:“还是我来抱吧。梅姑娘,你刚才走的很急,是要去哪啊?少爷怎么样了?”
梅月婵顿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我要离开医院。你帮我把坠儿送到路边就行。”
“你要去哪儿?”?阿更忍不住问。
“回家。”
阿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梅月婵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阿更满怀心事默默地陪梅月婵走到医院门口,终于忍不住:“梅姑娘,你是要回家拿什么东西吗?还是有什么事啊?你的样子,我很不放心啊……”
不等阿更问出下面的话,梅月婵主动告诉他:“姜少秋的妈妈来了”。
梅月婵并不是看不出阿更心中的疑惑。她只是不想再过多的说起。
“夫人来了?”阿更一听,顿时分辩不出心中是喜是忧。
梅月婵微微点了点头:“嗯。没有谁会比母亲照顾的更好。以后,我就不来了。”
“哦。梅姑娘,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替少爷谢谢你。”
路边不远处停着好几辆等活的黄包车,看到他们出来,很快就有车夫拉着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阿更把坠儿放在车上,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门儿叮嘱他,乖啊。等梅月婵也上了车,阿更又说:“梅姑娘,等少爷好了,我们去看你。”
梅月婵望着远处流霞散落的晴空,虚弱地说:“不必了。以后我将不再见他。保重”。
阿更一听,急忙上前一把死死拉住洋车的扶手,着急地问:“为什么?”
梅月婵布满血丝的的眸子里,划过不易让人察觉的感伤,然后自嘲而无奈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从她脸颊上一闪而逝,换上的即是一片平静。
霞光映在她的脸上,圣洁又落寞。
梅月婵什么也没有解释,歪过身子一手扶好坠儿,果断告诉前面的车夫:“走吧。”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阿更追着车往前跑着,大声地喊。
梅月婵正视前方,看也不看阿更一眼,对阿更的询问置若罔闻不予理会。追了一段后,阿更气力不接只好停了下来。坠儿扭过身子趴在车背上,来回挥动小手与阿更告别。很远了,坠儿仍然保持身子向后的姿势,阿更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里,直到车拐弯儿再也看不见。
“阿更,让你来照顾少爷,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走时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怎么给我解释?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保证给他最好的治疗?”
阿更推开病房的门,墨玉劈头盖脸大发雷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墨玉的愤怒可想而知。
阿更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