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凤麟率家眷回京了。
这个消息已经不再新鲜,几乎威远侯府前脚刚开了大门,这消息后脚就传到了京城各大家族。
所有人都以为,凤麟休整之好定会第一时间递折子入宫,可偏偏好几天过去了,赶了一个多月路风尘仆仆的侯府众人除了必要的采买之外便没有出门,而是好好休息起来。
而凤麟,除了与昔日友人小聚了几次,其余时间都只闭门而出。
之前那个关于清平长公主在威远侯府为妾的流言本就传遍整个京城,作为当事人的凤麟又在这之后回京,那流言本就热度未退,如今更是因此而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所谓好奇心杀死猫便是如此。
看热闹本就是人的天性,更何况这热闹还是关于皇家长公主的,这更让那些执着于探究流言真伪之人心里多了几分刺激感。
本来大家都等着拜访威远侯府或者等到凤麟外出,从他那里打探的,可凤麟不仅不出门,还称病拒绝旁人上门拜访。
从凤麟这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人们,就只好迂回行事,将主意打到了慕轻晚身上。
回京的这几天,慕轻晚也听说了那个流言。
虽然慕轻晚不知道这流言是何人放出的,更不知道为何有人会对侯府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但自从得知自己一家要回京,慕轻晚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所以,当接到各府夫人那成打的帖子时,慕轻晚并没有多少惊讶。
甲夫人办的迎春宴,乙夫人的生辰宴,丙夫人小女儿的及笄宴……
等等等等,各种名目直瞧得慕轻晚眼花缭乱。
慕轻晚本就喜静,而且明知道这些夫人的目的在于从自己身上探究流言的真伪,心里其实并不情愿去与这些夫人周旋。
但无论如何,既然以后都将在京城里生活,这些人情往来也是不可避免的,慕轻晚也不可能将所有宴请都推了。
知道那些夫人们宴请自己的目的,若是自己一直不露面,恐怕她们不会罢休。
于是,慕轻晚只将那些帖子简单过滤了一番,便选择了去那位办生辰宴的夫人府上赴宴。
那位梁夫人是礼部尚书于大人的儿媳,当然了,之所以选择去赴梁夫人的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慕轻晚和这位梁夫人未嫁时乃是闺中密友。
既然都是要去赴宴的,自然要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对象。
梁夫人的生辰宴定在三月初一。
正是春回大地的时节,这日一早,和煦的阳光便给清冷的大地带来暖意,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冬衣,换上多彩的春裳。
因为要去梁夫人那里赴宴,又是回京之后的第一次露面,慕轻晚自用过早膳便在丫鬟的服侍下开始梳妆打扮。
去参加生辰宴自然不能穿得太素,是以慕轻晚选了件刻丝的大红遍地金褙子,头上斜插一支缠桂枝镶翡翠缀明珠流苏步摇,再点缀几支白玉钗。
慕轻晚的容貌本就有种柔婉动人的美,这一打扮起来,不仅人显得精神了些,看上去更是比从前小了两三岁。
凤止歌带着半夏与扶风来到了慕轻晚所住的荣禧堂时,慕轻晚正坐在镜子前查看身上装扮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镜子是京里贵妇圈子里颇受欢迎的琉璃镜,与铜镜相比,这琉璃镜照出来的影像清楚了不少,慕轻晚正抬手抚了抚头上那支步摇,便从镜中看到了凤止歌三人的身影。
“止歌,你来了。”慕轻晚回过头,面上笑容温婉柔和。
凤止歌快步入内,与慕轻晚闲话了几句,便道明来意:“娘,梁夫人的生辰宴,女儿与您一起去。”
贵妇圈子里之些宴会向来是小辈们露脸的场合,梁夫人送来的帖子当然也邀请了侯府的姑娘们,不过慕轻晚心疼凤止歌这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这才特意将她留在府里,准备独自赴宴。
慕轻晚知道凤止歌平日里并不热衷参加这些宴会,是以听凤止歌主动要求与她一起去梁夫人的生辰宴,心中便浮上疑惑。
“怎么突然想起要参加梁夫人的生辰宴了,你不是不喜欢吗?”慕轻晚问。
凤止歌想到收到的消息,道:“娘,自从确认您会去,梁夫人这生辰宴就不再是简单的生辰宴了,可是有不少人都暗中盯着呢。”
先前清平长公主入威远侯府为妾的流言传遍京城,有不少极重礼教的御史们就已经很是不满,若不是这流言的真伪得不到证实,恐怕这些御史早就参了凤麟一本了。
公主为妾,又威逼正室。
这样于礼不合的事若是真的闹出来了,必将在大武朝的世族间掀起轩然大波,一旦事态闹大,无论是皇室、赵幼君个人和威远侯府,都绝对讨不了好。
梁夫人的公公乃是礼部尚书于明理,就同那些重规矩的老御史一样,于明理也同样坚决维护礼教。
在这样的情况下,慕轻晚出现在梁夫人的生辰宴上,这些人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从慕轻晚口中打探消息,至少,就凤止歌已知的,原本并不在受邀之列的杨夫人,今天就会出席于府的这场生辰宴。
杨夫人在湖州是见过赵幼君的,那时的赵幼君俨然一副侯府当家主母的作派,慕轻晚此前没见过杨夫人,若是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恐怕威远侯府上下都会因此而难以脱身。
慕轻晚当年在闺阁中亦是受过这方面的教导的,凤止歌这样一说,她便大概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在慕轻晚看来,女儿可比自己强多了,有女儿一起去这生辰宴,那自然是好的,当即就欣然点头应允。
母女俩收拾妥当便着人准备好马车,一路出门往于府而去。
于府和威远侯府都在城南,两府之间距离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慕轻晚和凤止歌到达于府时也不过巳正,方下了马车被于府丫鬟领着往里走,便见一名中年妇人快步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阿晚,你可算是来了!”那妇人一把握住慕轻晚的手,语气中透着激动。
来人正是梁夫人。
梁夫人面容端庄,看起来比慕轻晚要大上一两岁,今日这生辰宴便是为她的四十生辰而办。
也不知是不是于府家风严谨,即使生辰,梁夫人的衣饰穿戴都显得十分朴素。
她梳了个常见的堕马髻,发间插着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簪,并一式四支烧蓝镶金发钗,手中戴了一串珊瑚手串,着一身细棉团花马面裙。
“你说说你,一走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也不知道给我捎封信,这些年我可没少为你担心……”梁夫人一边拉着慕轻晚往里走,一边埋怨道。
慕轻晚当初确实与梁夫人交好,听梁夫人这样一说,眼中便带了些惭愧之色,嘴里喃喃道,“秀姐姐,确实是我不对。”
梁夫人闺名唤作明秀,又比慕轻晚年长,两人当初一直是以姐妹相称。
听慕轻晚认错,梁夫人道:“算了,回来就好,也别说什么错不错的了,对了,这是你家千金?”
一直到这时,梁夫人才总算是注意到了凤止歌。
慕轻晚点头,然后把凤止歌介绍给梁夫人,“秀姐姐,这是小女止歌。”然后转向凤止歌,“止歌,这是你梁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