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朝是有宵禁的,但巡夜的城卫在远远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时,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
马车里,萧靖北握着凤止歌的手,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就像在守护什么世间绝无仅有的无上珍宝。
从一上马车,萧靖北就是这样的表现。
凤止歌侧过头,有些失笑,“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见凤止歌发笑,萧靖北于是眼中也跟着多出几分笑意来,然后,他手上略紧了紧,认真地道:“止歌,我与他,不一样。”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十来年相伴,凤止歌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你与他,自然是不一样的。”
在这夜里,凤止歌的声音都仿佛被夜色带得柔和了几分,听到萧靖北的耳里,便似有一只温软的手在轻抚着他的心,叫他自然而然的就愉悦了起来。
而凤止歌,偏过头看着身边这相伴了十几年的男人,心里想着他方才所说的话。
萧靖北与寒季杳,两人是不同的个体,当然是不同的,但萧靖北所说的,只是指他们两人对凤止歌的感情不一样。
哪怕是与萧靖北相处了十来年,凤止歌偶尔也会觉得有些离奇,在这个女人只能以男人附庸而存在的时代,她从来没想过还会遇到像萧靖北这样的男人。
没有任何世族子弟的陋习,从来不想着在外拈花惹草,成亲十几年那双眼仍保持着当年的专注,从来不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甚至还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比自己更强势。
凤止歌想,这样的男人,就算翻遍整个大庆朝,怕是也再找不出一个来。
而寒季杳,虽然他也同样对凤止歌存了十来年的执念,不过他那份自以为很是高尚的感情,只不过是缘于最初时因求不得而引发的不甘。
也许曾经的寒季杳是有过那么一个短暂的时刻心中存了最真挚的感情,可是十年的太子生涯,早就让他心里充斥了权势与欲、望,哪怕如今已经清楚自己这看似至高无上的皇帝其实什么也没掌控住,但为了继续做那只是表面风光的皇帝,或者说是保留一个夺回权势的机会,他也能压下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向凤止歌低头。
如果方才在乾清宫里,寒季杳能够撇开这些顾忌与凤止歌力争上一回,虽然不会对他的感情有所回应,但凤止歌好歹也会欣赏他几分。
只不过,如今的寒季杳早已不是与凤止歌初见时飞扬跳脱的三少爷,而只是一个为权势所迷的贪婪之人罢了,在权力中心生活了十年,他早已经放不下那犹如罂、粟一般的权势。
就像是,另一个赵天南般。
想起当年初见时,明明知道自己若是被苏七抓住了一定不会好过,但在自己拦下他去路时却只有无奈而无迁怒的寒季杳,凤止歌略有叹息的摇了摇头。
知道凤止歌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萧靖北眼中甚至有了淡淡的羞涩,大掌将那柔软白皙的纤手紧紧包裹住,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两人回到聆风院洗漱完毕准备上床安、歇。
略有摇曳的烛光被吹灭,宁静的卧房里于是便平添几分暧昧。
睡在外侧的一个侧身,将凤止歌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抱。
“止歌?”萧靖北似是征询似是请求地道。
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他的目光也准确的对上了凤止歌的双眼。
凤止歌于是双唇一弯,笑出了声。
这浓如墨的夜色,也无法阻挡萧靖北这时眼中那晶亮的光芒,原本冷淡的一双眼里,添上几许压抑隐忍的渴望时,就无端多了几分引人入胜的诱惑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揣测,当这样的一双眼中情绪再激烈一些时,会是怎样的胜景。
自从当初那猜不出正确答案就没有肉吃的脑筋急转弯游戏之后,每每求、欢时,萧靖北都会有这样的眼神。
凤止歌眼中光华流转,就在萧靖北准备行动时,她却伸出手抚上萧靖北的脸,声音平和轻柔,话中的意思却是不折不扣的拒绝。
“该休息了。”凤止歌道。
萧靖北一愣,那双晶亮的眼下一瞬便黯淡起来,甚至还闪过淡淡的委屈,就像是没吃到肉骨头的小宠物般,让人见了便想摸摸他的头。
凤止歌也确实这样做了。
抚着掌下显得有些质感粗硬的头发,她轻声道:“睡吧。”
萧靖北于是也跟着弯了弯唇,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身侧的人拥入怀里,又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将她安置好,然后才闭上眼。
窗棂半开,有淡淡的月光照进来,衬得屋内有着让人安心的静谧与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靖北隐隐约约听到身侧那被他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人的声音。
“萧靖北,你喜欢孩子吗?”
手上下意识的紧了紧,萧靖北用侧脸在怀中人的头顶上蹭了蹭,回应的声音因睡意而显得有些模糊。
“喜欢。”
然后,向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微微弯了弯,那是可以看出来的愉悦。
室内重归宁静,萧靖北也跟着沉入梦境。
许是被方才的话所影响,这一晚,萧靖北从来都只有一人的梦境之中多出了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孩子。
他远远望着那被凤止歌抱在手中的孩子纯真的笑颜,心想,有想要相伴一生的止歌,还有他们血脉延续的孩子,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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