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贵重了,虽说长者赐,不该辞,但还是……”翠柳把匣子推过去,夏太太摇头:“这不是给你送的见面礼,虽说小大爷这会儿说是离开夏家,但他终究是姓夏的,我呢,总是他的嫡母,给他的媳妇,准备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实在太直白了,翠柳的脸色不由微红,接着翠柳就把匣子盖起来:“若是因为这个,那您该直接送给夏大哥才是。”
“到了这会儿,你就不要再和我说客气话了,我不是傻子,这宅子里的每个人,也都不傻。你们两个这层窗户纸虽说没有破,但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不晓得,你们这层窗户纸破了的时候,我还在不在人世了,所以就把东西,早早地给你。”
“这……太太,我和夏大哥,我们,我们,”翠柳是个伶牙俐齿的,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夏太太语重心长地说:“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每个媳妇都有,也不能亏待了你。”
翠柳觉得脸上红的不能瞧了,低头轻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收着,等以后……”
“没有别人,翠柳,就是你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夏太太语气之中,似乎还含有笑意,这是取笑自己吗?还是,本来就该笑话自己,翠柳手中握着那个匣子,觉得像握住了一块熊熊燃烧的炭。
“我原先呢,也确实有私心,可是这世上的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多想一想,也是常见的,所以我想绊住他,想着,要他为夏家,多赚些钱。我活着时候,可以压制住他,至于我死了,那就由不得我了。谁知道他自己倒想清楚了,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最后自己笑了,我虽是长辈,难道就好让晚辈照了自己的话去做,完全不顾晚辈是什么想法,这是我的不是!”
夏太太这番话,算是掏心窝子的话了,翠柳抬头,对夏太太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
“所以呢,这个匣子,既是礼,也算是我的歉意,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好好地,至于说这个家,会成什么样子,那就套一句老爷常说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去多想了。”
夏太太说完,如释重负地看着翠柳,翠柳站起身,对夏太太行礼下去:“太太的心事,我全明白了,真要说起来,这事儿,怪不得太太。”
“不怪我,那要怪什么?”夏太太不由好奇地问,翠柳微笑:“要怪,就要怪那些不许我们女人出来外面抛头露面的规矩,才让我们女人困在后宅之中,成日为那些鸡零狗碎争个不休。”
原来还可以这样怪,夏太太笑了:“是啊,争个不休,而这争来争去的,在男人们眼中,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话。但有时候,若不是争这些,这日子,又怎能熬过去?”
“所以,我们女儿家,只要不想争,不去争,这日子啊,也可以过,而且可以过的很好!”翠柳眼中的神色是夏太太没有见过的,那样的让人向往,也那样地,让人无法做到。
“吆,婆婆这是在和江姑奶奶说话呢!”就在夏太太和翠柳相视而笑的时候,夏大奶奶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夏大奶奶就把手中的单子放在夏太太跟前:“婆婆,容我打扰婆婆一会儿,这是公公出丧时候,需要用到的东西!”
那张单子上写的密密麻麻,所需要的钱财也不少,翠柳只瞄了一眼,就晓得夏大奶奶这什么意思,翠柳不由浅浅一笑。方才和夏太太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有些人,就是喜欢争,这也没什么,就任由她们争,只是这争的觉得不争的是蠢货,也由他们去,毕竟每个人想法不一样。
翠柳在夏太太这又坐了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去。
等翠柳走了,夏大奶奶才笑着说:“方才那个匣子,像是我曾见过的,装的是副头面!”
“我都这个年纪了,这些东西,能在还活着的时候分散了,就分散了。”夏太太晓得夏大奶奶为什么问,只故意这么说,夏大奶奶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就叹了口气:“可惜了,原本我想着,您老人家都要接重孙媳妇了,这重孙媳妇的聘礼上,若有这么一套头面,那就体面极了。”
“是啊,我要接重孙媳妇了,你呢,也要做太婆婆了,想要什么东西就自己拿银子买去。”夏太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夏大奶奶用帕子掩了一下唇角,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