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凶你,刚才我只是有点着急。”
“目目是想要波普的新唱片吗?我们现在就买……看, 买好了……要存进手机吗?没有黑胶, 数字唱片行吗?”
低沉的安抚声中, 痛哭之人渐渐雨歇。胖达鼓励地用尾巴轻拍沈瞳, 与此同时,嫌弃地看了一眼叶延舟。
让你凶!该!凶哭了还不得自己哄!瞧瞧什么叫自作自受!
牧羊犬很是快乐。自从家里有了羊,虽然自己仍然是地位链的最底层,但爸爸终于不再是最顶层!
叶延舟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牧羊犬, 突然陷害道友:“它在嘲笑你。”
胖达:???
沈瞳羞愧地抬起眼,对上了胖达无辜瞪大的圆眼睛。
狗子愤怒地“呜”了一声,扭头冲回窝里叼来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以示叶延舟句句都是毫无根据的胡扯, 它对自己的宝贝小羊绝无二心。
沈瞳伸手接过那个吱吱球, 觉得更羞愧了。
其实她这些年修炼有得,基本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上演大型情绪崩溃,或许因为对面是叶延舟,所以她控制不住开闸的眼泪。
不言放弃。不惧失败。不忘初心。这些老生常谈的寡淡词语, 在今晚的舞台上,一个接一个点亮,像演唱会上明灭的灯牌,照亮她黯淡的脸。
压抑多年的情绪陡然泄了洪。
叶延舟见她发泄完毕,拍了拍她的脑袋,很自然地将“哄哭流程”进行至下一个环节。
这家伙从小擅长在老师家长面前扮乖,所有不良情绪只在私底下朝他倾倒。他是树洞、出气筒、糖果仓库——按照流程,哄到不哭的时候,就该投食了。
他用指尖轻捋沈瞳的发丝:“晚饭吃过了吗?”
胖达赞许地摇了摇尾巴,没错,就是这样,抚摸她的脖子和脊背,再顺势抚摸尾……哦,很遗憾,它的小羊没有尾巴。
好在她有下巴和肚皮!
牧羊犬拿爪子扒拉沈瞳:快亮出你的小肚皮,揉起来可舒服啦!
沈瞳把自己团得更紧。
小孩子之间没什么界限感,和从前一样的安抚动作,现在叶延舟再做,简直暧昧得出了格。
她的后背已然麻了一半,他却毫无知觉,还顺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温声道:“我还没吃,去下碗面,你要不要?”
沈瞳用胳膊挡住滚烫的脸,胡乱点了点头。
……
叶延舟饭做得好,是他从小独立生活练就的童子功。
早些年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一起去他家做客,也是其他人躺着看电影打游戏,他忙前忙后花样喂饭,烤箱炸锅都用得十分娴熟。
沈瞳坐在餐厅等饭,隔着一道玻璃门略略出神。
想他小时候一颗小豆丁,站在厨房比灶台高不了多少,什么时候长出了这么一双惊人的长腿?
叶延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回头对她道:“就好。”
沈瞳做贼心虚地挪开眼,目光东飘西荡,落在桌上的一个保温盒上——棉套很可爱,豆沙粉樱花瓣,旁边还贴了张便利贴,字体娟秀,落款处画了颗红心。
她一时没忍住,探头偷看了一眼内容。
“牡蛎炖鹌鹑,利水又除湿,最适合夏天啦——来自迷妹的小小心意。”
笔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没等沈瞳琢磨明白,叶延舟端了两碗汤面出来,她立刻假装低头玩手机,手指在黑屏上划拉了好几下,才想起来手机早就没了电。
叶延舟看着她一通手忙脚乱,有点好笑:“你朋友拿来的。”
“我朋友?”
“昨天来得那个,同事?同学?”
心头一把燎原火,腾地一下烧到半天高,旺盛得连沈瞳自己都觉得怪异。
也许是当年残留的伤痕和未解的遗恨——葛芸蕾比她还了解顾希闻早餐喜欢吃什么,经常会“顺便”帮他带一份,不想时隔多年,还是同一套组合拳。
“我们不是朋友。”她闷声来了一句。
叶延舟看着她陡然严肃的包子脸,突然笑了:“嗯,懂了。”
沈瞳:懂什么了……
他筷子一伸,夹走了她面里的煎蛋:“既然目目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跟她玩。”
沈瞳:……大哥您几岁了……
虽然嫌这台词有点幼儿园,但她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嘴角自动上翘。沈瞳掩饰地咬了咬唇,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高大男生。
外人口中冷淡、专业、从来不近人情的marsh大神。
明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在她面前,似乎还是曾经的那个他。还会耐心无比地帮她剥除煎蛋的蛋白,然后将一颗圆整的蛋黄夹回她碗里。
他真的事无巨细记得清楚,她所有的小毛病。
沈瞳低头看碗,鼻腔被热气熏得酸胀。从前她在家乖巧温驯,但凡有点小性子,全都带到学校,泰半使在叶延舟身上。
但这些年她苦读书,少享乐,过得好像一个隐世的修女,哪还有什么娇气的毛病。
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无人娇惯,自然慢慢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