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前面阿婆提醒到她:“这么晚了家人会不会担心,要不要先打个电话报平安。”
辛宝珠点点头道句:“多谢。”电话刚开机,已经收到无数短信。
还来不及查验,蔡珍珍的电话已经打过来,问她是不是和靳政因为辛绍卿的事情吵架。
辛宝珠嗓音还带着哭后的腔调,清了几遍嗓子,才歪头撒娇说:“怎么会?我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吵架。妈咪你都不用担心我。”
可蔡珍珍不信,又讲方才靳政来她住处是怎么旁敲侧击,好像是找不到她人,又好失落,那么高大一个男人,像是让人抽了骨头,几句话功夫就急忙要走。
虽然靳政在她面前始终保持一份小辈的礼貌,可她怎么会看不出,对方心焦,表情管理都做不出。
“阿珠,妈咪最不想看到就是因为我们上一辈的孽缘,连累到你们生活。其实想开点,又有什么重要,人生几十年,那么短,妈咪只想你开心啊。”
对面蔡珍珍最近在发展自己在圈子里的红娘业务,还准备喋喋不休自己准备的那些男女相处心得。
辛宝珠抠抠耳朵,立刻假装信号不好,支吾几句,又说之后会回拨给她。
电话终于轮到打给靳政,奇怪的是,明明对方找自己很急,都不惜放下身段打了近百个骚扰电话。
可等到她回拨,竟然快挂断才被接起。
辛宝珠吸吸小鼻尖儿,嗲嗲地叫一声:“靳总,”下一秒又立刻做埋怨状:“还知道接老婆电话喔!说你该不该罚?”
不过是句玩笑话,以前他们也常讲的。
谁知对面人竟然已经说不出话,长久的呼吸停滞后,只剩下溺水人被救助般忽而粗哑的喘息。
查无此车。
的士绕到中环综合医院附近,兜几圈,才从冒着红光的大门前找到靳政。
还是一身利落的鸦色西装,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坐在灰色的楼梯上都能拍广告,可腕子上白衬衣的袖口,手指,甚至脸颊上都蹭有骇人的血色。
好像是被人毒打到受伤。
辛宝珠在的士里的窗户窥到,就开始捂嘴,倒吸凉气之余,等到车子停稳,立刻开门,朝着他的方向用力狂奔,连车费都忘记去付。
一旁捏着装满温水纸杯的司机也早都吓呆。
刚才靳政执意闯进太平间,说跳楼自杀人是他太太,神情太悲呛,眼神太肃杀,活像个精神病人,连医生护士都忘记核实他身份,竟然真的放他进去掀开白布。
坠楼女孩子已经没有人形,大概是面目着地,脊椎彻底断裂连头骨都塌陷半边。
靳政好似发狂,先是抱着她人发抖,喉咙里有“咯吱咯吱”犹如猛兽受伤的动静,不知道身上沾了多少污秽,才想起什么举起尸体的左手。
那上面没有戒指,只有一朵色彩艳丽的纹身。
靳政盯住那块皮肤许久,才重新将尸体好好摆在冷硬的停尸台上,重新慢条斯理地帮她盖上白布,站住默哀几秒。
辛宝珠的手他认识,就算不认识,那上面也不会有任何纹身。
是他认错人,自己吓自己,好像胆小鼠辈。
刚推开门走进长长楼道,辛宝珠电话拨过来,靳政人还白着脸色,虽然看上去还是好端端的一位靓仔,可实际指尖都要脱力。
好不容易才从口袋掏出电话,听到辛宝珠声音随着电流的沙沙声响起。
前几秒怀疑自己幻听,连呼吸都不能,只是用心分辨她的音色,是不是愚弄大脑的游戏。
直到确信,辛宝珠很安全,他单手撑着走廊白色墙面,突然胸腔鼓动大口呼吸。
迟来的感官回到高度紧绷的身体里,他鼻息里有一种血腥特有的恶臭。
脑中几乎一瞬间闪到几个画面,那也是他,穿着深色西装,如鬼魅慢慢行走在寂静无人的房间。
触目都是血色,还有粉白的脑浆,不用几分钟,流淌在大理石瓷砖上的温热血液已经变得干枯同粘稠。
甚至用皮鞋踩上去,还会发出“啪嗒啪嗒”令人黏腻做呕的声音。
挂住电话,靳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再也忍不住一般,跑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推开隔间木门抱着马桶用力呕吐。
辛宝珠眼下拉着靳政的手臂展开,像是母兽在巡视自己幼崽那样,蹲下来睁大清润的双眸,一点点仔细看他身上的血迹。
不过还好,那些血用手帕轻轻一抹就被蹭掉,看来并不是他的。
天父保佑,她的爱人并没受伤。
但还是担心,又捧住他的脸颊,皱眉质问:“怎么搞得啊?你在医院做什么?”
靳政手好凉,怕冰到她,就用力握紧,搭在膝头。
两张面孔距离很紧,甚至辛宝珠的呼吸都像羽毛般,轻轻喷洒在他的唇峰。
痒痒的,麻麻的。
眼睫轻颤,连带心脏都在用力震动。
周围喧闹的街道,同急诊的病患们,此刻都从他的世界完全消失,好像朦胧的背景墙,为的都是凸显眼前人的样子有多让他欢喜。
从心爱人眼眸上看到自己倒影,那种满足感没法形容。
难以想象,一个眼神能像灵丹妙药,医治好他的狂躁同幼稚。
比过山车要惊险刺激,世界上真的没有比爱情更让人心甘情愿陷入疯狂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靳政不知道自己眼神有多软,声音也好轻,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她:“怎么做才能不离婚,只要你说,我都能办到。”
真的很答非所问,而且无视辛宝珠对他的担心,无视自己有多疯,还在用那种像清泉敲击卵石的嗓音,故意套她的话。
看来人是没事了,精神又重新归于十分精明那挂。
如果说下午辛宝珠在见到辛巧思前,还很奇怪秘书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离婚。
可现在她已经明白到不能再明白,对面人是有多喜欢把脆弱的自己塞进无坚不摧的面具下。而喜欢长久强迫自己不去流露真情实感的人,又有多容易被重压的情绪完全摧毁。
面前的靳政眼下不是jinco.的靳总,不是港大特约的靳老师,不是投行圈的大手子,更不是什么卧薪尝胆的复仇者。
他就只是她的丈夫,一个想要被无条件偏爱,想要被一直被她坚定选择的男人。
即便他再神机妙算,再负重前行,金钱加持,像是拥有了钢筋盔甲般的刀枪不入,但拨开这层无妄的假象,他内心也有不能承受的重量。
他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的靳政,他也是那个没得到过宠爱,被母亲长年埋怨的靳政。
他不是万能的神,他也有血有泪,他和辛宝珠一样,是块满身缺憾的拼图。
泪腺真的太冲动,不侧目真的难以掩饰酸楚的泪,辛宝珠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所以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回答。
掩饰地回头拭去眼角的泪珠,又清了好几下嗓子。
才笑着回头,眼睛眯成新月,小鼻尖儿挤出可爱褶皱,抱着他的肩膀,重重嘟唇在他忐忑的薄唇上啄一口。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一对夫妻,可像生死相隔的痴男怨女。
都忘记旁边还有司机在用余光围观,辛宝珠将柔软的唇缝凑到他的耳边,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讲:“我想其他的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你相信,这辈子,我真的会一直陪着你。”
最重要的三个字被忽略,只剩下不变承诺。
“不离婚?”
“不离婚。”
“你确定?”
“我确定。”
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小朋友,靳政说一句,她就好有耐心重复一句,再补一个小鸡啄米的吻。
然后就是四目相对,一个比一个嘴角更加上扬,笑得像是中了上百注的六合彩。
旁边司机翻着白眼不够,甚至最后都忍不住要故意咳嗦两声,才能阻止有人远远的在街道旁边对他们这对痴线举起相机。
顺便低声讲一句:“公共场合啊老板,还是注意形象。”
辛宝珠被靳政抱起来站好,才拍拍脑袋想起方才的的士。
手伸进提包,正要掏出钱包,可再回头,红色的士早就没有影子,问过司机同靳政,两人都讲没看到对方停驻。
回家路上,辛宝珠做后座,同靳政十指紧扣,还在反复提及对方车牌,说感谢人家大晚上等住她。
一定要将车费还回去,阿婆看起来年纪很大,说不定真的是处境困难,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可当晚打遍所有电召中心,均是查无此车。
正文完
原创独家发表hāiㄒāngsんuщu(んāi棠圕楃)っ/716754微博@喜酌
想了很久,正文还是在这里结束得刚好。
感谢所有追文的正版读者,给我很大的支持和写作动力。
番外暂定有二,一则为前世靳政结局。二则为两人数年后的生活。
(未解的谜题都在番外,有疑问的不要急。)
大家可以扣扣数字选下先更哪一篇。我倾向于先一后二。
时间线会更饱满。
应该不会休息太久,最多两三天后就会准备开始写番外,同时攒攒新文,理想情况下番外应该是日更哈。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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