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玦一张俊脸沉入黑夜。
朱雀门前,他的脚下浮尸遍地,从那些人身上留下的血液,几乎已经将朱雀门前的广场染成了一片血色,而他哪怕手握修罗之刀,手中皆是人命之数,在这看似无尽的黑夜之中,仍旧是那样的高华无尘。
冷崖站在突云营之后,含笑看着玉无玦,而他身后的黑衣人,已经上前,手中的长剑,就抵挡在那大氅之下的女子的脖子上。
深夜无风,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两三个时辰。
可那大氅无风自动,宽大的帽子翻飞之下,露出笑半张不甚分明的脸蛋。
玉无玦的视线,紧紧盯着那大氅之下的女子。
冷崖含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玉无玦双唇紧紧抿住,却单脚一踢,落在脚边的一把长剑被他一踢,便在空中翻腾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冷崖神色神色一凛,好像知道玉无玦要做什么一般,“王爷果然是为了江山,连晋王妃都可以放下的人。”
玉无玦冷笑一声,“那也要看看,此人是不是能威胁得了本王。”
“王爷未免太过自信了,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之事,即便是晋王殿下,也不会万事尽在掌握之中,今夜我既然敢站在王爷的面前,直面王爷,又怎么会轻易下注?”冷崖悠然开口道。
玉无央好像也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原先被玉无玦的至上神功惊住的神思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听到冷崖的话,也如破罐子破摔一般,“四嫂,看来,你在四哥的心中也不过如此,四哥为了咱们辰国的江山,连你和你的孩儿都不顾了!”
玉无玦冷笑一声,手中长剑朝着冷崖身边的那人飞掷而去。
黑夜之中,如同什么划破了黑幕一般。
可玉无玦手中的长剑堪堪飞射出去,一个破空的声音便从朱雀门的另一侧传来,好似冲破天际,沙哑、不安,“四哥!是母妃!”
玉无玦脸色猛地一沉,长剑已经刺破长空而去,那边的冷崖在听到玉无凡绝望的声音的时候,唇边升起一抹胜利者一般的笑意。
但玉无玦动作却更快,长剑朝着那大氅之下的人而去,在玉无凡的声音划破黑夜而来的时候,他足下翻飞,以更大的力度踢出一把长刀,紧随着那长剑而去。
而在玉无凡声音发出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剑,也同样往半空之中往惠妃地方向而去。
原先往惠妃而去的长剑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铛”的声音。
在距离惠妃只有一尺的距离,长剑与长刀相撞,应声碎裂,掉在地上。
黑色的大氅,被长剑与长刀相撞的力气一震,升起一阵猛风,女子身上的氅帽终于翻飞落下,映出一张鬓发微微凌乱的脸,正是惠妃无疑。
长刀与长剑相撞,从玉无凡方向而来长剑,在朱雀门前的广场上落下,与地面的石板相撞,在黑夜中,发出一声悲戚的声音。
玉无凡目呲欲裂,飞身而来,然而氅帽翻飞,黑衣人的长剑,毫无阻拦地放在显然已经惊吓过度的惠妃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小的,但依旧让目力过人的玉无凡清晰可见的血痕。
惠妃看不清儿子的面庞,只能大概分辨出儿子的方向,她嘴唇嗡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幕放在玉无凡的眼前,让他硬生生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生生落地,站在不远处,与玉无玦和冷崖等人,形成品字形站在原地。
因为惠妃,不敢轻举妄动。
玉无玦看出那人并不是阮弗,若是阮弗的话,冷崖不会做出那些没有必要的手脚,干干脆脆拿着人到他的面前,这样的威胁,比什么都有用,而他更相信的是,除非阮弗是故意的,否则不会轻易这么被冷崖胁迫,而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做这等冒险的事情
源于心灵和默契和信赖,已经让他们即便是在生死面前,即便相隔两地,也同样能够心灵相通。
但是……
惠妃……
惠妃为何在冷崖的手中。
宫中起势,玉无凡自然是要安置好惠妃的,而惠妃的出现,只能说明惠妃身边的人,是高车族的人,百般等待,只为了此时此刻。
而方才,他若是真的一把长剑扫过去,伤了惠妃,只怕,只怕今夜的形势或许还能像他们安排的那般走下去,玉无凡、玉无寒和他之间,都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冷崖,似乎也在有意引导,果然是一件双雕之计。
玉无凡站在另一处,脸上却是无尽焦急之色,“母妃……”
他声如猛兽低吼,焦灼不已。
便是玉无央也有些意外,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阮弗,但是,却也想不到,冷崖手中之人,竟然是惠妃。
冷崖却轻轻笑了一声,“晋王与晋王妃果然是心有灵犀,老夫这点小伎俩,果然是不够王爷看的,不过,惠妃娘娘毕竟不是晋王的生母,所以,王爷出手,果然是不留余地,就还有这么一点点,惠妃娘娘,今日就要伤在王爷的刀下了。”
玉无玦闻言,嗤笑一声,“拙劣的离间之计。”
冷崖的话,当着惠妃,当着玉无凡的面说出来,自然别有用意。
但是这种这种明显的离间,即便是现在因为惠妃被冷崖挟持在手而焦灼不已的玉无凡,也不会中计。
冷崖双眼微微眯住,借用惠妃,显然是一个意外,他原本的计划是随便用一个女子,易容成为阮弗的模样来威胁玉无玦,他并不真正指望这样的威胁真的能让玉无玦束手,毕竟即便是真的阮弗在他手上,他同样也不确定,阮弗与玉无玦之间有没有某种他并不知道的交流方式,而让所谓地挟持,成为一场闹剧,甚至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样的冒险之事,他自然是谨慎不已。
只是他一点也不介意用惠妃这个意外。
早就前两日,玉无凡便暗中安排了惠妃的安危之事,只是……齐妃既然在宫中多年,经营二十多年,又怎么会什么事情也不做,可怜惠妃,直到被人带走了才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刻意安排,就会了等待有朝一日面临这类局面而起作用。
冷崖不在意地笑笑,“济王与济王殿下兄弟情深,如今,惠妃娘娘在混乱之中受我等保护,老夫觍颜,想为此与两位王爷讨一分人情,就不知两位王爷是否应允了?”
惠妃站在一旁,将冷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可她无法动弹,急切的眼眸之中,只有无尽的挣扎与焦灼之色,想要对着玉无凡的方向摇头,却无能为力。
可黑夜之中,玉无凡却能看得清楚齐妃的神色。
玉无玦双唇紧抿住。
玉无凡有所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
冷崖看了一眼玉无凡,继续道,“济王殿下一心为晋王殿下的大事着想,如今,晋王却是不肯为了惠妃娘娘的性命,应了老夫一个人情么?”
“你闭嘴!”玉无凡忍无可忍。
冷崖冷笑了一声,挥挥手,原先动弹不得的惠妃,终于在黑夜之中挣扎了起来。
玉无凡双目赤红,“住手……”
冷崖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玉无凡终于焦看向玉无玦,“四哥……”
他声音是带着一丝惊慌与害怕。
玉无玦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那边,玉无央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六哥,别怪弟弟我请了!”
“慢着——”
就在玉无央挥手,想要对惠妃有所动作的时候,朱雀门的城门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大叫的声音。
盼夏的声音在朱雀门上响起,“看看我手上的人是谁,谁跟动惠妃娘娘一根汗毛,我便将玉无镜的人头给割下来!”
随着这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地仰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朱雀门的城门上的人。
朱雀门城门之人,果然是盼夏的身影。
她神色冷肃,周身皆是煞气,而他的周边,几十个晋王府的暗卫,而朱雀门上的守军,纷纷散在两旁,皆是不敢上前。
盼夏的手中,正架着一把长剑,而她手中之人,赫然就是原先在半途上想要拦下阮弗一行人的玉无镜。
玉无央瞬间瞪大了双眸,“老八!”
玉无镜还是能够说话的,但已经被盼夏的威胁吓白色了脸色。
从朱雀门的城门往下看,无数的人头映入眼帘,浓重的血腥味飘入口鼻之中。
被盼夏制住,玉无镜声音颤抖而且惊慌,“七哥,七哥救我……”
冷崖见此,脸色一沉,他自然是认出了盼夏就是阮弗手下那个本事不错的丫鬟,不想,玉无镜竟然在阮弗的手上,而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被拿来威胁他们。
对他而言,玉无镜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甚至,为了玉无惊,他甚至觉得玉无镜并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是,玉无镜是玉无央的同胞兄弟!
脸色阴沉,冷崖开口道,“晋王妃果然好手段,只是……怀王与惠妃娘娘比起来,老夫相信,惠妃娘娘的价值还是更大一些。”
玉无央惊慌,“冷先生!”
而城门之上,被盼夏挟持在手的玉无镜终于大喊道,“七哥,七哥,冷崖是高车族的人,齐妃娘娘是高车族的圣女,今夜的计划,是他们高车族想要夺权啊七哥……”
玉无央闻言,猛地看向冷崖。
眼中是惊骇不已。
可他却见冷崖神色冷凝,却没有一丝否认的意思。
再看那边,玉无凡和玉无玦,对于这个消息,同样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就是突云营的大将严照,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岿然不动。
似乎在转瞬之间,玉无央明白了一切一般。
“七哥,救我。”城门之上,玉无镜的声音继续传来。
盼夏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勾唇看着玉无镜在他面前呼救。
而城门之下,站在冷崖的身边,玉无央沉声道,“冷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肃王追随楚王多年,难道要在关键时刻问老夫这等无关紧要的问题么,高车族也罢,不是高车族也罢,楚王殿下迟早会有这么一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是肃王殿下不相信楚王殿下?”冷崖沉声道。
玉无央双唇紧紧抿住。
他好像思考了一瞬,眸中诸般复杂渐渐沉淀,沉声道,“救老八!”
*
此时此刻,永嘉城外,天玄军在逸王和逸王妃的带领之下,分成两批,朝着永嘉城而来。
而逸王妃带领的一部,已是逼近永嘉之势。
突云营的人的确是分了人去阻挡天玄军,但是,突云营的人却是想不到,天玄军在逸王带走一部分人之后,还留下一部分给逸王妃,而这部分的人却是在逸王率部离开之后,才离开大营。
而守候在外等待的突云营斥候,却只能查探到逸王所带领的兵马的消息而无法得知逸王妃的消息。
因此,当逸王妃的兵马和埋伏在外的突云营短兵相接耽误了进城的时间的时候,逸王妃已经带着另一部分突云营往永嘉城而来。
天玄军逼近永嘉城。
永嘉城东门,士兵早早就看到天玄军的身影,那悍勇的军队,纷纷踏马而来,骑兵的凌厉之色,在黑夜之中也散发着如黑夜一般的压力。
“将军,天,天玄军,天玄军来了!”
小将匆匆汇报。
无人不对天玄军有着天生的敬畏。
城门之上,守着永嘉东门的将领,是突云营十将之意的齐将军。
听到小兵汇报说天玄军到来,他眼中反而是划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就着高高的火把,就看到在东门前边开阔之地,黑夜之中马蹄响彻大地的铁骑,铁骑之声越传越近。
“天玄军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将军,领兵之人是逸王妃!”
“哈哈哈哈……”齐将军大笑出声,“好!弓弩准备,本将军倒要看看,是天玄军的铁蹄厉害,还是这永嘉城门固若金汤,突云营的弩箭更胜一筹?”
“弓箭手,准备!”
随着齐将军一声令下,永嘉东门上,齐刷刷站了一排人,人人手中皆是拉满了的弓箭。
逸王妃带着天玄军的人马近前,永嘉城东门,已是万箭等候。
双方对峙,一队人马在城下,一队人马在城上。
天玄军军阵整齐,即便奔袭而来也不见任何疲惫之色和风尘之气,面对万箭齐发之势,同样也是面不改色。
齐将军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逸王妃,“没想到,逸王妃的动作倒是快。”
逸王妃微微抿唇,身上着一身战袍,“齐将军,如此犯上作乱,何苦拉上突云营?”
齐将军脸色微沉,“末将奉命进城护驾,倒是逸王妃,带着天玄军入城,此举恐怕不妥。”
逸王妃冷笑一声,事已至此,自是不愿在与齐将军对话和周旋,“好一个进城护驾,如今高车族掀起城中大乱,突云营成了刽子手额帮凶,齐将军倒是一副高义之态,本妃佩服!”
齐将军脸色微变,却见下边的逸王妃扬手道,“攻城,突云营叛上作乱,拿下!”
在军中,逸王妃和逸王妃的命令等同重要,逸王妃命令一下,天玄军便齐齐而动。
城门之上,齐将军也是扬手,万千箭羽,齐齐朝着城下的天玄军而去。
天玄军之悍勇,在辰国军队之中的名声几乎无人能出其右,永嘉城门上的突云营士兵即便占据优势,在面对不怕死,悍勇无匹的天玄军的攻城之举的时候,同样也是压力非常。
攻城还在继续。
但永嘉城既是皇城,起坚固程度,也是不容小觑。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应对这万千箭羽,他们仍旧是逼近了永嘉城的城门。
逸王妃同样也与天玄军的士兵们奋勇杀敌。
而就在混乱的千军万马之中。
逸王妃却还并不知道,在千军之中,在战场之上,护在自己身边的亲卫营队长,自己一直以来都尤为信任的亲卫营队长,却在她的的身后,拔刀相向。
“噗嗤”一声,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正在阻挡箭羽的逸王妃猛地转回头,却见自己的一名亲卫,挡在自己的身后,而亲卫营的队长,手中的长矛却刺向了这个为自己挡住了身子的亲卫。
逸王妃眸色惊骇。
亲卫营的队长却桀然一笑,“王妃,得罪了……”
他的身手,显然比平常表现出来的还要好。逸王妃大惊讶,一边阻挡城门上的箭羽,却还要受制于这个还来不及让她多想的亲卫。
城门之上,齐将军将这一幕看在了眼底,他眸中升起一抹笑意,拿过一名小兵递上来的弓箭,朝着逸王妃的后背。
长弓拉开,箭羽破空射出。
逸王妃根本不知晓情况。
然而……
在箭羽尚未碰上晋王妃之前,一个青色的人影,于千军万马之中飞驰而来,手中一把青剑,隔开齐将军射来的箭羽,而她的反应更快,趁着那亲卫营与逸王妃厮杀的时候,长剑转了一个弯,在那亲卫营的队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剑刺中他的后心。
逸王妃惊讶,“青衣姑娘!”
青衣道,“王妃得知亲卫营队长乃是高车族留下的祸端,派我来助逸王妃一臂之力!”
逸王妃也不多问,只抿唇,“多谢!”
新一轮的厮杀还在继续。
齐将军见着城下的局势,眼眸升起怒火,“蒙征呢?蒙征为何还不来?”
小兵赶紧道,“回将军,已经着人去请蒙将军!”
“再去!”齐将军怒道。
而此时此刻的蒙征,却是在阮弗的面前。
他眉头紧锁,看着阮弗,“晋王妃的话,如何让微臣相信?”
阮弗容色淡然,道,“蒙将军心中其实是相信的,孟家世代为将,即便在蒙将军的父亲一代已经有所衰落,但本妃相信,蒙将军心中必定还有自己的选择,高车族之乱?进城护驾?这等借口和理由,难道蒙将军会相信么?”
蒙征抿唇不语,阮弗继续道,“蒙将军不相信,否则,蒙将军此时此刻,应该是将本妃拿下,用以威胁,而不是在听本妃在说这些话,可见,蒙将军内心之抉择,并不让本妃感到失望。突云营报家卫国,我不知蒙将军在随着突云营进入永嘉城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从龙之功抑或别的,若只是单纯的从龙之功,本妃今日不会站在这里,因为突云营和本妃是两个不同的立场,但是突云营如今被利用成为高车族引乱的助手,甚至是最重要的,事关高车族起事能否成功的助手,本妃想蒙将军必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将来有一日,高车族以蛊虫,统治整个中原地区,而蒙将军,成为间接的见证者和帮手!”
“王妃!”蒙征突然打断阮弗的话。
阮弗也不着急,只静静看着蒙征。
外边传来一声“报——”的声音,一个小兵匆匆闯进,“蒙将军——”
他还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却见阮弗站在蒙征的对面,不由得惊愕不已,“将军,这……”
蒙征却猛地一拍桌子,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前来想要汇报消息的小兵已经被拍晕在地。
蒙征沉声道,“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说罢,也不等阮弗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阮弗这次轻呼了一口气,脸色有微微煞白,淡然的神色,也渐渐从脸上消退。
无琴站在阮弗的身后,“王妃……”
阮弗却道,“走,去朱雀门!”
而永嘉东门,蒙征终于姗姗来迟,齐将军见此,正要上前,“蒙老弟……”
他还没有说话,蒙征却突然出手,腰间佩剑出鞘,眨眼之间抵上了齐将军的脖子。
齐将军大惊,“蒙征!你要如何?”
蒙征不理会,他大吼一声,“打开城门,放天玄军进城!”
突然的情况让逸王妃等人猛地抬头看向城门。
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时间,永嘉东门发出震动之声,黑夜之中,两扇门之前的缝隙大开。
*
此时此刻,朱雀门前,城墙之上,城墙之下,双方对峙,却暂时没有让步。
玉无央再次重申一遍,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冷先生,本王说,救老八!”
“王爷放心,老夫保证,怀王殿下不会有事,除非,晋王殿下和晋王妃,是不想要惠妃娘娘的命了。”
一方怀王在手,一方惠妃在手,形势终于在这个时候僵住了。
玉无玦的身后是重重宫殿。
然而,就在双方这般这般僵持的时候,进入朱雀门之后的第一座宫殿,重华殿上,一抹明黄的轿撵,却在火把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二楼的楼阁之中。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自重华宫的后边,出现了许多行如木偶一般的人。
这些人,是太监、是宫女、是宫中的护卫,甚至也有不少黑衣人。
除此之外,重华殿周边的宫墙之上,也无声无息布满了人,人人手中皆是弓弩在手,千千万万的弓弩,正在对着朱雀门前,站立在千百尸体之前的玉无玦。
齐妃着一身绛红色的宫装,终于在这等时候现身在重华殿的门前。
玉无玦抬头,便见,隔着遥远的距离,重华殿上,二楼的阁楼之上,轿撵之上的那人,正是元昌帝无疑。
见到齐妃出现,冷崖的神色似乎放松了许多。
他的唇边,也升起一抹笑意。
玉无央着急地看向齐妃,“齐妃娘娘,救老八。”
齐妃轻笑了一声,站在重华殿的门口,而她的身边,守护着八个宫人,其中四个宫女,四个太监,成八卦的方位站在齐妃的身边呈守护之势。
“你和老八,皆是本宫的儿子,就跟楚王是本宫的的儿子一般,本宫焉能不救?这么大的人了,这么些出息,让本宫如何放心?”
分明是轻柔耳朵的话,但是,在玉无央知道齐妃就是高车族的圣女之后,甚至,这一年来,所有关于高车族的纷乱都与他无关的时候,他心中便渐渐升起了害怕。
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齐妃继续道,“惠妃妹妹的命,总不至于比陛下还要尊贵不是?如今,陛下就在重华殿之中,周围都是拿着弓箭的人,若是一不小心,便伤了陛下,只怕,便是一百个惠妃妹妹受伤了,也是万死难辞其咎不是么?”
说罢,齐妃转过头,看着玉无玦,面上的神色,却是慈爱的,“晋王殿下,你说本宫说的是也不是?”
玉无凡见此,着急地看向重华殿上那一抹明黄色轿撵,只见梁羽和安成皆是护在安元昌帝的轿撵两旁,但是显然有所顾忌而不敢妄动,除了梁羽和安成之外,还有几个并非是跟在元昌帝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脸上的表情,皆是木然,就像齐妃身边的八个宫人一般。
“妖妇!你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玉无凡怒道。
齐妃轻轻一笑,却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短笛,放在唇边,一阵悠扬的笛音便在朱雀门前传开,在黑夜之中,听着如微风一般和煦,但是,却让玉无玦和玉无凡明显感受到了,那些木然的宫人,以及黑衣人隐约的躁动之意。
而悠扬的笛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便听得重华殿上,安成的嘶声大喊,“陛下!”
惊慌之声,让玉无玦和玉无凡的脸色皆是一变。
安成在重华殿的上大身嘶喊,“晋王,晋王,陛下中蛊了啊,陛下……”
玉无玦脸色一沉,双眸扫向齐妃。
齐妃听见,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济王到底年轻,这脾气还是要改一改的好,这急躁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惠妃妹妹。”
玉无凡怒不可遏,但因为顾忌元昌帝和齐妃,却也不敢再轻易出言以免激怒齐妃。
而也是在这等时候,朱雀门外,一片躁动地声音。
齐妃神色淡淡地听着那躁动的声音,而朱雀门的城墙之上,原本的突云营士兵也是脸色大变,“天玄军来了!”
齐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士兵的声音一出,便只听得几声嗖嗖嗖的声音,城门上的突云营士兵便倒下不少,朱雀门的城门再次大开,一批天玄军涌进来,而高高的城门之上,也跃上了几个身影。
玉无玦眼角一飘,并没有发现阮弗的身影。
齐妃见此,也突然冷笑一声,“天玄军,看来诸位皇子都已经来了,既如此,今日,本妃便为我皇儿换一个未来!”
手中的笛音再次响起,那笛音不同原先的和煦悠扬,却听在耳中,慢慢变得尖锐刺耳。
随着那笛音出来,重华殿的宫墙之上,也快速飞出了好几个人影,这些人,正是高车族隐藏多年,行踪诡谲的高车族的诸位长老。
笛音响起,黑衣人,木偶一般的宫人,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木然的脸上却终于升起一抹狂热之色,无神的双眼,顺便充了赤红之色。
而这笛音虽让木偶宫人变得残暴和嗜血,听在其余人的耳中,却是魔鬼一般的声音,让人头疼欲裂。
便是悍勇的天玄军也难逃厄运。
“四哥!”玉无凡大惊失色,“怎么会如此!”
高车族人以笛音控制蛊虫他们并非是不知道,可从来不见那些没有中蛊的人受到这笛音的影响。
齐妃却终于朗声一笑,“高车族的驭蛊之术,本宫的秘诀,岂是你们能够知道的?”
随着笛音在朱雀门的上空环绕,他们只看见那些如木偶一般的宫人,似乎成为了刀枪不入的人,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冷崖的眸中升起一抹兴奋,而不论是玉无央还是玉无镜,看着眼前地这一切,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高车族的驭蛊之术,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而齐妃一人,便可以驾驭这些人,抵挡千军万马。
而因为元昌帝的存在,让玉无玦等人皆是投鼠忌器。
就在玉无央和玉无凡惊讶不已,就在因为突然的宫人朝着他们厮杀而来的时候,盼夏在城门之上大喊一声,“刺这些人的腋下,手心、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