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沈碧月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抿了唇没有说话。
“双儿,大姐姐初来乍到,家长辈又都在这里,你这么说,要让大姐姐不好意思了。”沈碧欢淡淡道,看向沈碧双的眼眸平静无波,唇边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尽显端庄优雅。
沈碧双素来对沈碧欢是又嫉又恨又怕,碍于长辈在场,她有些不服气地动了动唇,到底没说话。
众人闻声看去,沈碧月站在堂子间,面色微红,还有些想往甘苓身后躲,心里各自溢出一声冷笑。
这孩子果真是个淳朴害羞的,可惜这种性子的只能在小家小户里讨得了好处,到了沈家,只能得到一句不得台面的贬话。
沈岐这时沉声道:“行了,都知道长辈在场,你们还这么随便说笑,是放着让外人笑话的吗!”
他的声音浑厚如钟,自带一股位者的威严气势,只是在面对小辈时,声音有意放轻,听不出责备之意。
沈碧双嘟囔道:“也没祖父说的这么严重,这里只有我们自己人,哪还有什么外人嘛,要说外人,不只有……”她没说完,眼神却自动瞥向堂那个瘦弱的身影。
“双儿!”沈碧双的母亲陈氏突然出声喝道,不大不小的一声,含着微不可察的淡淡恼意,让沈碧双倏然闭嘴。
长辈都在,她也不是个不懂规矩的,只是眼前那人着实让她生不出好感来。
长相不讨喜,性格不讨喜,浑身下那股小家子气更不喜,怯懦胆小的,一点都不像沈家的嫡女出身,拉出去都嫌丢人。
陈氏看向沈碧月,轻声道:“都说大房的女儿总是好看的,一个欢姐儿足以让棠棣书院的俊俏儿郎们都倾慕不已,如今又来了个月姐儿,双姝并蒂,这回怕是要迷倒永安城所有的男儿了。”说着以袖掩唇笑了几声。
棠棣书院是永安城最大的书院,也是最有名望的,书院的创办者是曾经当过太子太傅的陆纵,当朝的陆太师。
永安城几乎所有的贵门公子哥都在棠棣书院里读,有皇族贵胄,也有世族儿郎,更有进京求学的寒门子弟。
陆太师虽心性古板,但对所有的求学者皆一视同仁,一心只想为大宁江山培养更多的人才。
只是英雄才子素来最爱美人,沈碧欢虽说年纪还小,却生得柔美秀丽,性子又端庄大方,才学洋溢,前些日子更是绣得一副雪莲图,深得衡岭长公主的赞美,一时在永安城里传开,儿郎倾慕,百姓赞叹。
起沈碧欢的好名声,沈碧月不过是个在乡下待了九年的嫡女,身无所长,性子怯懦,一身小家子气,除了容貌生得还算清丽外,半点不能与沈碧欢相较。
陈氏称她们为双姝并蒂,着实是打了甘苓的脸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甘苓不好发作,只得扯出一抹笑道:“弟媳妇说得是哪里话,沈家的女儿自然都是好看的,哪里能攀什么美丑的,倒叫外人看笑话。双姐儿如今年纪尚小,待长开一些,也会是个清丽佳人,到时定也能入了众家儿郎的眼。”
沈岐好面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着他的面指出陈氏话里的不妥,让她只顾担忧沈岐的喜怒,无法再生出反击的心思来。
二来是沈家的女儿还没及笄,都是没长开的模样,沈碧欢受人倾慕,才学横溢,沈碧双却不能入众人的眼,甘苓这番话暗讽沈碧双,即便是还没长大,也不沈碧欢的优秀,自是狠狠回击了陈氏。
陈氏面色一僵,果然下意识看了沈岐一眼,见他面色微沉,连忙讪笑道:“沈家姑娘自然都是好的,我不过是说些玩笑话,大嫂可莫要当真啊。”
甘苓笑道:“我当人知道是玩笑话,只是今儿总归是迎接月姐儿归家的日子,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实在不妥,现在先要安排的便是月姐儿的事情,她待在丰水州已久,又被管教不严的下人那样对待,是我安排有失,该罚,该骂。”
陈氏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一直不说话的沈植神色忽然有几分不耐烦,声音依旧冷淡,“既然见过面,行过礼,赶紧带着月姐儿去她的院里休息吧。”
“妾明白,知道夫君记挂月姐儿,早让人将泊云居整理出来,等着月姐儿回来呢。”
沈植点点头,面的不悦这才渐渐散去,看来是很不喜欢这样见面的场合。
沈碧月垂眸,暗自冷笑,看起来他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实际呢,也许他最不喜欢的是她这个被遗弃多年的女儿再次回到沈宅才是。
当年他对她的阿娘有多绝情,恨屋及乌,自然对她有多冷漠,而她亦然。
甘苓挽住沈碧月的手,对着甘老夫人道:“阿娘,既然人都看过了,我带月姐儿去看看她的院子。”
甘老夫人没什么表情,自从见到沈碧月一直沉默着,如今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看着安排吧。”
言语之冷淡,轻易让人看出她对沈碧月的不在意。
这时沈碧双又插话进来,“大伯母,你对大姐姐这么好,二姐姐该吃醋了。”带着几分恶意的调侃,只是她的声音稚嫩娇柔,让人听不出丝毫不对劲,只觉得是小女孩的玩笑话。
不待甘苓回话,沈碧欢说道:“双儿可别这么说,大姐姐回府是件高兴的事儿,若我真是醋了,今日该待在女院,而不是回来迎接大姐姐,如今大姐姐和我一样,也是阿娘的女儿,女儿累了,有阿娘相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沈碧双还以为沈碧欢也不喜欢沈碧月,当下被她这么一反驳,便恨恨地咬唇。
分明是家向女院一同告的假,只请了沈家的两房嫡女,偏偏被她说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请了,惯会装腔作势的沈碧欢。
甘苓接着她的话柔声道:“欢姐儿说得是,月姐儿独自一个人回来,长途奔波,想必早累坏了,只是府里太大,月姐儿又刚来,怕不知道路回去,还是要我领着为好。”
沈碧月轻声道:“月儿多谢夫人。”
“跟我还道什么谢,只是可惜今日府里的几位哥儿都不在,不然也能让你见见轩哥儿,他们为了准备下个月的科举考试,几乎是昼夜不归,一心往书院里钻,让人心疼得很。你和轩哥儿是同胞兄妹,这么多年未见,必定是想念得紧了。”
提到沈庭轩,甘老夫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声音冷淡道:“以后都在一个府,不愁见不着面,轩哥儿最近忙于准备下个月的科举,不要分他的心,等到科考结束了,再说见面的事也不迟。”
众人的面色微变。
甘老夫人这话说得很明白,没有她的同意,哪怕是在同一个府里,也不会让她和沈庭轩见面。
别说沈庭轩没考过,便是考过了,一句再说,这么含糊的用词,已经清楚地表达了她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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