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这话一听觉得毫无诚意,一般来说,只要看到他的脸摆出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来,便知道他要说出口的话句句都会是讽刺。
“那还要多谢殿下手下留情了。”那日沈庭轩的卷子摆在案,他若是有心干扰,毁了那份卷子也是可以的。
邵衍挑眉,有些意外,“沈姑娘是不是对孤有什么误会?”
“误不误会都已经不打紧了,反正都过去了,不提也罢。”沈碧月不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想快点沐浴了,然后回府歇息。
“再过三日是挽花诗会了。”
她微微眯起眼,似是在回想,又似是讽刺,挽花诗会,还真是她前世最为难堪的一段记忆了。
“殿下可会去?”前世的他并未出现在任何一场诗会或是酒会,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
“去那里做什么?看一群公子哥装模作样,还是看一群姑娘们花枝招展,矫揉做作?”
他的嘴还真是毒。
“殿下这话可是将我也归进那些花枝招展,矫揉造作的姑娘里头?”
“你与孤见过的姑娘家都不同,算不什么姑娘家。”
沈碧月看他一眼,不回答了。
“今后再多半个时辰,她的身体不行。”邵衍看向天风,眼神一掠,从她脸转过,突然抬脚走远了。
沈碧月微微眯眼,看他不紧不慢地离开,尽管刚刚说了那么些话,可他看去根本不像是专门来找她说话的,更像是闲着路过,遇了说两句。
每次从避风阵出来,都会在豫王府沐浴一番,这是她跟邵衍据理力争才拿到的待遇,总不能带着一身汗回去,本是偷偷摸摸出去的,也不能叫人起来替她备水,如今有人正盯她盯得极牢呢。
解语带她去了玉露池。
自从次让她使用过一次玉露池之后,玉露池好像变成了她专门使用的浴池,府里浴池众多,邵衍也不在意这个,王府本也已经许久不曾来过贵客,便默许了她随意使用玉露池,只要她不去烦他,也不在王府里随意走动行。
解语在外面守着,沈碧月独自一人进了浴池,浴池里的水温刚刚好,恰好舒缓了她全身的疲惫酸痛。
她靠在浴池边,蒸腾而起的水气熏着脸,舒服得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小丫头,泡得舒服吗?”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她立马睁开眼。
隔着朦胧的雾气环顾了四周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她抬头往望,也没有人。
“你那个小眼睛,能看得到邪了。”
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最近曾经听到过,她仔细想了一下,脑海忽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别叫人,我有话和你说。”
沈碧月扬手将池边的一篮子玫瑰花瓣都打落到了池里,满满的红色花瓣瞬间铺满了整个池面,将身子又往水里沉了沉。
“遮什么遮!你那个豆芽菜一般的身材,老子还不屑去看呢!”那人的语气忽然愤怒起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
“嘘!小声点,省得外面那个女人听到了,她的耳力可不是一般地好。”
“这里是豫王府,你瞒着她潜进来是为了见我,有事?”
一道红影突然出现在朦胧雾气里,仿佛是池面的花瓣飘起聚集而成的,隔着雾气,鲜红得妖媚,像是会流动。
“不让解语听到,也是瞒着豫王,你的胆子还真大,玄衣。”她放轻了声音,淡淡道。
“你可还记得,次你在京兆府被鬼手的人暗算,了冰石蛊。”玄衣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严肃的语气与简洁的说话方式与平日里接触到的他很不一样。
“你这话可得说清楚了,不是我被暗算,而是替你的主子挡了一劫。”
“可没人救你,冰石蛊会要了你的命。”
救她的人不是他吗?察觉他话里有话,沈碧月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是冰石蛊,若是没有主子的血作为药引,便是我的医术再高超,也救不了你的命。”玄衣顿了一下,“救你的人并不是我。”
“他用血救我?”怎么想都觉得怪,以那厮的性子,能不占别人的便宜不错了,如何还会让别人占去了便宜。
他的血,他的身体,在他那个人看来是极为宝贵的,白让人摸一下都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非要人赔一只手不可。
不过她很了解,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救人的,即便真的救人,也是有所图谋。
她恢复了平静的面色,“那又如何?”
“你的血过冰石蛊,也用了主子的血解毒,我需要你的血来研制新药。”
“你借他的面子,是想让我报答你?”
“自然不是!”玄衣的声音一直紧紧绷着,“你应该知道,主子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我需要研制新药来缓解他的痛苦,你应该也见过主子发病时候的模样,现在只有你的血是最适合的。”
沈碧月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声很轻,“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吗?殿下的身体有恙,却只有我的血适合替他医治,这应该是很多人都想听到的消息吧?”
“留着你,是因为你对殿下没有任何威胁。”
“你说得不错,一旦我对殿下有了威胁,你们定是容不得我的,所以我很识相,只是玄衣,你偷偷摸摸地见我,并未经过他的同意,要不是他不知情,要不是他知情,却不允许,是不是?”
“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意?”
她并没有马回答,而是垂下眼眸,伸手拂了拂水面密集的花瓣,滑出一条明显的水痕来,脸庞掩在雾气,忽明忽暗的,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