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苓的面色渐渐凝重,望向常嬷嬷的眼神暗含凌厉,常嬷嬷差点没把头贴到胸口,沉重的头颅连抬起半分的勇气都没有。
甘老夫人看了眼常嬷嬷的模样,知道这件事情想必是做不了假的,便冷眼看向问瓷,“你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问瓷自从被派给了沈碧月,一直待在泊云居里很少出来,一般只有沈碧月在外头走动的时候,她才会跟着一起出来。
“大姑娘有事交代婢子去办,婢子无意听到了常嬷嬷与人争执,有人用ta:n'w:u采买的银两一事威胁常嬷嬷,反被常嬷嬷用老夫人给吓了回去。”
常嬷嬷身子一震,突然说:“是兰姨!威胁老奴的人是兰姨,老奴不甘心被她这样威胁……”说没几个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明知自己有错,怎么还敢那么理直气壮地辩解。
甘老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面,“砰”的两声响惊吓了在场的人。
“常喜,你认罪吗?”甘老夫人盯着她,问道。
常嬷嬷俯趴在地,战栗着声音,半晌都没说话。
甘苓叹了口气,说道:“常嬷嬷,老夫人信任你,我掌管了府内馈之后,便也随着老夫人的信任,让你继续帮着兰姨处理府内采买的事情,可你为什么会把事情做成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辜负了老夫人和我对你的信任。”
常嬷嬷咬紧了牙关,缠着声音回道:“老奴有罪。”
随着一声有罪,甘老夫人的一股子烦躁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愤怒,“常喜啊常喜,枉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常嬷嬷哽咽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不敢抬头看,怕看到另一双愤怒的眼睛。
在场的人里面,唯有问瓷最为冷静,她不看任何人,视线固定在脚尖前方的地面,淡淡道:“既然人已经带到了,话也带到了,该怎么处置,便交给夫人,只是这件事并非小事,既然是婢子发现的,婢子自然要禀告国公爷一声,便不多留了。”
话说完走,绝不拖泥带水,和今朝一样,绝对的冷静,淡定,不会轻易被外界影响心绪。
甘老夫人突然站起身,叫住她。
“大姑娘让你去办什么事情?”
问瓷回身答:“听闻府来了一位大夫,被国公爷留下来了,大姑娘想见见那位大夫。”
“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有什么好见的。”甘老夫人没好气地冷笑道,“你们姐弟两真是一个性子,主子糊涂也罢了,你们还跟着胡闹。”
问瓷恭敬地站着,一声不吭,起今朝来,要安静多了,今朝还会顶撞两句,她倒是一言不发,跟个哑巴一样。
甘老夫人看她实在眼疼,索性抬手打发她下去。
潘姨娘听说常嬷嬷触犯了家法,被带去小祠堂处刑,只是淡淡抿了口茶,看来沈碧月已经按着她给的那本小册子开始暗行动了,可她的女儿沈碧慈到现在还犯着病。
“在沈家,家法家规凌驾于一切之,无论她常嬷嬷过去是谁的人,现在又是谁的人呢,被人捏住了软肋,便一样逃不过家法的制裁。”
“听说常嬷嬷被发现了以后,还要反咬兰姨一口,说兰姨背地里用这件事情威胁过她,谁都知道她才是威胁兰姨的那个人,不然兰姨怎么会早早不管事了,只是虚担着一个管事的名头,连头拨下来的银两是多少都不知道,哪里还会知道这些事情,也问瓷硬气,换了其他人,还指不定能将常嬷嬷揭发出来呢。”
“问瓷是国公爷的人,连夫人也要看在国公爷的面子让她一分的,这件事情由她来揭发再适合不过了。”潘姨娘淡淡一笑,这个沈碧月倒是个厉害的,懂得利用身边任何能够利用的,沈岐放在她身边的眼线,善加利用一下,也能够成为很好的助力。
“说起这个,府来了个怪的男人,穿得像个乞丐一样,一看不是咱们大宁的人,偏偏国公爷将他留了下来,听其他丫鬟说,那人是个大夫,来给国公爷治病的。”
“是什么人?”
“这个婢子也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一直待在国公爷的院子里,不曾露面过,今朝喊他兰大夫,其余的身份来历都未曾透露过。”
潘姨娘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氤氲的水雾缓缓升起,遮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岐靠在床头,瞅着兰喝酒的模样,像个流落在街边的大汉,姿态倒是狂野至极,和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极其匹配,丝毫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兰狠狠一擦嘴角,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想给沈岐把脉,沈岐看到他的手指沾了酒水,指甲缝里还有些黑泥,抽了抽嘴角,下意识缩回了手。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兰也缩回手,在衣服用力擦了几下,将手指给擦干净了,才放在沈岐的眼前,“国公爷,您瞧,这下行了吧?身体要紧,虽然讲究,可也不要太讲究才好。”
手指头是擦干净了,可指缝里分明还有泥,沈岐咽了咽口水,像是放弃了,还是将手腕递了出去,兰两只手指搭在腕,过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道:“这个蛊毒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国公爷的身体虽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身体到底还是用毒养了几年,损坏了一部分,年纪又大了,底子虚弱得很,若是不注意,很容易患其他的病症。”
沈岐面如沉水,“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定然不会饶过他,今朝,这件事查得怎么样了,可有头绪?”
今朝道:“对方做得悄无声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用何种方式下的毒。”
“这还不好查吗?蛊虫已经在国公爷的体内待了好多年,只是差了点饲料让它精神起来,你们去查饲料的来路,还不如想想身边有什么亲近又仇恨的人。”
害他的人不是外边结仇的人,而是身边亲近的人
沈岐拧着眉头,尽管脑子里头没有一点头绪,但兰的话还是让他陡然起了一身的冷汗。
“国公爷,问瓷求见。”
沈岐挥手让今朝带兰下去,然后说:“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