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罗大福心里面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自家的小子如今也已经八九岁了,可整日里只知道读书,对修复古籍一事,似乎毫无兴趣。
如果再过一两年,他还是不想学这些技术,书香阁怎么办?代代传承的绝技“借尸还魂”又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罗大福便愁眉不展。
……
看到这里,向南便没再继续看下去,但他知道,罗大福的担忧是多余的,书香阁有没有继续留存他不知道,但他的家传绝技“借尸还魂”依旧传承了下来,而且在之后声名远扬,并且变成了蜀派绝技。
只可惜,成了蜀派绝技的“借尸还魂”并没有能发扬光大,在四十余年前,因为这项技术不符合现代修复要求的“修旧如旧”,因此,它便随着蜀派的消失而渐渐失传。
“可惜了。”
向南长舒了一口气,“借尸还魂”在修复古籍时,将原本的纸张全部都替换掉了,那么,这本书就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那它还算是文物吗?
按照现在文物修复要求的“修旧如旧”而言,当然不算。
向南伸手轻轻抚着面前的这套《史荟五卷》,经过罗大福修复之后,这套古籍也已经经过了近百年岁月的洗礼,书页的边角处,已是微微泛黄。
向南好像曾经在一份资料上看到过,如今也已经失传的津派绝技“千波刀”,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津派灵活掌握了蜀派绝技“借尸还魂”和京派绝技“珠联璧合”其中的奥妙,所以才创立了“千波刀”,从而达到津派辉煌的顶峰。
津派绝技“千波刀”,名如其艺,可以将纸随意劈成需要数量,而且保证原来的墨色、纸质,劈开后还能保证原来纸张厚度,即便是被劈开一千次依然可以如原来,不损伤纸张元气,犹如复制古书。
在历史长河之中,因为这项绝技曾经多次险些外流,所以津派传人弃艺后,因担心被书画作假人利用,将劈画工具、药物配方等相关联的资料物品全都付之一炬,也正是因为此,津派最终随着“千波刀”的消失而彻底消亡。
现如今,有些书画修复师也会使用劈画,但是最多只能劈开二到五次,劈开后纸会变薄,可以利用第二次托裱来弥补厚度。
因为纸张被劈开后会严重损伤书画,现在用的人也很少,与当年津派传人劈开一千次,都可以保证原来厚度和品质不可同日而语。
“我现在也算是掌握了蜀派绝技‘借尸还魂’和京派绝技‘珠联璧合’,如果那份资料上看到的推测是真的,倒是可以尝试着研究一下‘千波刀。’”
向南看着面前的这套《史荟五卷》,脑子里却在想着事,“只是可惜,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而且,那推测也不一定是真的,还不如等等看,是不是能找到用‘千波刀’修复过的古书籍。”
“至于这蜀派绝技‘借尸还魂’……”
向南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暂时不外传好了,毕竟它不能用来修复文物,不像‘珠联璧合’,可以直接就拿来用。”
“而且,要是将‘借尸还魂’传出去了,说不准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拿它来造假。”
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
将一本没有办法用普通方法来修复的古书籍,采用蜀派绝技“借尸还魂”来修复,将残破不堪的书页全都替换一遍,这就成了一本保存完善的善本古籍了。
至于用来替换的书页,换成和待修复古籍同一年代的纸张就行了,这在如今又不是什么难事。
想要造假,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向南还曾经听说过,用高科技来造假的案例。
古书都是雕版印刷,就是要先把文字雕刻到木板上,然后再印刷。要想作伪的话,首先就需要制版,而雕刻木版的价格是比较高的,而且费时费力。
但随着电脑科技的发展,使得用机器刻板代替手工刻板成为可能。
现在有些造假者,先用扫描仪将古书进行扫描,将获得的数据储存在电脑中,然后将电脑连接到一台高精度的刻字机上,由电脑指挥刻字机在木板上刻字。
即使是再高的高手,手工制作的版也与原书有差别,但是使用扫描仪则可以使伪书与原书分毫不差,一切细节都能很好得以体现。
这就使得古书作伪变得容易了起来,而且用这种方法制作的伪书和真书很难区分,也许未来将给收藏界造成很大困扰。
“还是不要给别人提供造假的技术了,要不然,连我也得背上一身骂名。”
向南摇了摇头,现在的造假者是层出不穷,手段也越来越厉害,自己可不能再给他们“提供”技术了。
打定了主意,向南就不再去考虑这些事,他将面前放着的《史荟五卷》重新放回到古董盒里,然后将它盖好,放进了墙角处的保险箱里。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了,向南没有再玩游戏,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尽管有时差,但也挡不住浑身的疲惫。
关了灯,躺在床上,没过多久的时间,向南便沉沉睡去了。
第433章 两篇论文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八月底。
也不知道是魔都的夏天太过炙热让人不愿意出门,还是事情本就不多,这一段时间以来,向南总算是在工作室里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多月。
当然,尽管每天都是在住处与工作室之间往返,但他也依旧一刻不得闲,先是按照老师江易鸿的吩咐,将之前在“南海一号”博物馆修复宋代曜变天目盏的过程重新整理了一番,写了一篇论文《宋代曜变天目盏曜变斑纹仿釉机理探寻》。
不仅仅是如此,向南还将在魔都古陶瓷中心修复的宋代金毫建盏以及在“南海一号”博物馆中修复的宋代银毫建盏,又重新整理出了第二篇论文《宋代兔毫建盏中的兔毫仿制研究》。
向南论文写得偏少,为了这两篇论文,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到最后,只能求助自己名义上的“师兄”,江易鸿的另一位学生张卫雨,他在古陶瓷修复的理论研究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只是在实操上并不擅长罢了。
张卫雨如今也即将硕士毕业,正忙着准备考博,对于向南的求助,他也没有推脱,将向南绞尽脑汁写就的这两篇论文初稿拿了过去,也没怎么修改,仅仅只是调整了一下结构顺序,便让原本看起来有些混乱的行文,一下子就变得条理清晰了起来。
等到张卫雨整理过一遍之后,向南这才将《宋代曜变天目盏曜变斑纹仿釉机理探寻》和《宋代兔毫建盏中的兔毫仿制研究》两篇论文,一并交给了江易鸿,然后他便不再去管这事儿了。
这两篇论文虽然每篇只有短短的三千字,但却耗费了向南整整一个月的睡前时间,如今总算是完结了,至于发表一事,自然会有江易鸿来负责。
作为华夏古陶瓷修复第一人,江易鸿在多家国家级文物修复类期刊上都挂了名誉编委的头衔,而且自己也是个著作等身的大人物,这两篇论文究竟适合在哪个期刊上发表,他比向南要懂得多了。
“还是修复文物要轻松得多了。”
向南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出国那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指定由他来修复的古陶瓷器物和古书画,全都清扫一空,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指导一下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