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威尔逊点了点头,就带着向南等人朝文物修复室中间的区域走了过去。
离得老远,向南就看到那边摆着两张大红长案,其中靠近门口的这边的那张大红长案上面,摆着一幅画幅巨大的古画,在边上还有两三个年轻人正在探头欣赏着,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这幅《十面灵璧图卷》我从拍卖会上拍下来之后,由于画幅巨大,价值惊人,所以一直都放在了古董盒里,保存在文物储藏室,偶尔有重要的朋友或客人前来参观时,我才会将它取出来,保存的措施其实还算不错的。”
来到大红长案前面后,鲍勃·威尔逊开始介绍了起来,“去年年底时,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过来时,我又将这幅《十面灵璧图卷》取了出来,当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画芯上面有一些地方出现小小的黑点,不过也没太注意,等到今年夏天再拿出来时,忽然发现那些黑点变大了,而且画芯还出现了不少小虫洞,而且有些地方都已经潮湿霉烂掉了。”
“当时,我就想着找工藤先生来修复一下,不过工藤先生说,像这种价值高昂的华夏古画他有点不敢接手修复,因为那些霉烂的部分已经破坏了画面,这就需要接笔了,他虽然能修复其它地方,但他没能力接笔,如果不接笔,这幅画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毕竟一眼看过去,它就不完整。”
鲍勃·威尔逊抬头看了一眼向南,又接着说道,“所以,当时工藤先生只是做了维护保养,防止它进一步受损,并没有对它进行修复,一直以来,我都试着想请一位华夏文物修复师来帮忙,可惜前一段时间我身体不好,就将这件事给耽搁下来了,这一次听说向先生来了,真是让我兴奋不已,所以就赶紧将您给请了过来,希望您能够出手帮一帮忙,将这幅古画给修复好。”
向南点了点头,说道:“威尔逊先生,我先看一看,能不能修复,稍后再说吧。”
“好,好,您随便看。”
鲍勃·威尔逊忙不迭地点头,“如果向先生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满足!”
“那就多谢威尔逊先生了。”
向南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来到大红长案边上,开始低下头来看着这幅明朝画家、被誉为“画仙”吴彬创作的《十面灵璧图卷》。
《十面灵璧图卷》这幅手卷图所描绘的内容其实十分简单,是明代“石隐庵居士”米万钟所藏的一块罕见奇石,只不过,这幅手卷图的画法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在都颇为罕见——吴彬从十个角度、用了十幅画来呈现这块奇石。
与此同时,除了华夏传统绘画笔墨之外,《十面灵璧图卷》又将几何原理、音律节奏、五行之说都融入了这幅画卷之中,在华夏古代绘画史上都难得一见。
而且,在这幅画中,吴彬灵活运用了唐末书画家孙位的画火技法,这种以火画石所取得的效果被明代书画家、“华亭画派”代表人物董其昌赞叹为“灵光腾越,欲烛斗间”。
《十面灵璧图卷》展示了一块奇石十个面不同的姿态和变化,这看似是一幅画,但仍有一种三维立体的感觉,符合明代晚期的“立体主义”风格。
向南细细地察看了一遍,发现这幅画的画芯、题跋所用纸张都是明代的纸,由此可见,这幅《十面灵璧图卷》从明代流传至今都是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有天头部分有过更换的痕迹。
只是,如今这幅《十面灵璧图卷》的画芯上,一处处霉斑覆盖,就好像一个人身上长了疥疮一样,而且画芯上面还有一个个的小虫洞和霉烂的部分,让人看得心里很不好受。
向南心情复杂,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他抬头看了鲍勃·威尔逊一眼,点了点头说道:
“这画我可以修复。”
第1379章 华夏古画展
“这画我可以修复,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向南在仔细检查过这幅《十面灵璧图卷》的残损情况后,略微思考了片刻,这才对鲍勃·威尔逊说道,“除了之前那件明末清初著名画家,被称之为‘清初画圣’的王翚的作品《龚蘅圃田居图(并诸家题咏)》设色纸本手卷图作为修复酬劳之外,我还希望威尔逊先生未来五年时间里,每隔半年能够到哥谭市、三藩市、长青城等地的唐人街里举办一次‘华夏古画展’。”
话音刚落,鲍勃·威尔逊还没有什么反应,一直站在边上沉默不语的约翰·威尔逊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向南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向南的要求是增加修复酬劳,那也好理解一些,可是到唐人街举办华夏古画展览,这对向南有什么好处?
不过,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父亲鲍勃·威尔逊听了这话后,居然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就点了点头,很爽快地说道:“好,这只是小事情。”
“那行,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要开始修复了。”
向南笑了一下,将注意力投向了大红长案上的那幅《十面灵璧图卷》,这么一幅画幅巨大的画作,要修复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必须得争分夺秒才有可能在明天结束之前将它给完全修复。
“那向先生您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一会儿等午餐准备好了之后,我再让人过来请您。”
鲍勃·威尔逊很识趣,没打算留在文物修复室里盯着,不过他还是吩咐工藤太郎给向南打下手,别的不说,要是工藤太郎能够从向南这边学到一点文物修复的技巧和手法,那也是好的。
从文物修复室里离开之后,约翰·威尔逊忍不住对着自家老头子抱怨道:
“这向南也太过分了,咱们付出的那幅《龚蘅圃田居图(并诸家题咏)》已经足够支付修复费用了,他竟然还要额外再提一个要求,他这是变相在报复!”
“嗯?他为什么要报复我们?”
鲍勃·威尔逊撇头瞄了一眼约翰·威尔逊,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约翰·威尔逊被自家老爷子一瞪,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得罪他?”
鲍勃·威尔逊轻“哼”了一声,没再看他,继续往前走去。
见老头子没有再追问,约翰·威尔逊悄悄松了一口气,往前追了几步,又说道:“我就是没搞懂,他怎么会忽然要求我们在唐人街举办华夏古画展览,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这对他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至少对咱们是有好处的。”
鲍勃·威尔逊没有回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向南提了这个要求之后,在之后的五年时间里,每过半年,我们都要将文物储藏室里的华夏古画翻出来维护保养一次,然后再送出去展览。你也知道,随着咱们美术馆现代艺术品业务的兴起,原先保存在文物储藏室里的华夏古画,已经很少展出了,像这一类的纸质文物,越放就会越脆弱。”
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向南之所以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他也是不忍心看到华夏古画残损在我们这里。”
“是这样吗?”
约翰·威尔逊确实想不通向南这么做的必要性,他又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在要求里面明确是在唐人街举办展览呢?其它地方不也一样吗?”
“因为唐人街是华夏人的聚集地。”
鲍勃·威尔逊又瞥了儿子一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说道,“这个理由够合理了吧?”
约翰·威尔逊:“……”
好吧,你是老爹你说了算。
见约翰·威尔逊没再说些什么,鲍勃·威尔逊摇了摇头,脸色复杂地说道:“说到底,向南之所以提这么一个要求,是因为他不满意我们美术馆对华夏古画的维护保养措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