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辉冷眼望着派三义，对方的歇斯底里一点都不让他感到意外。他本就是个占了狗屎运的贪财小人，就算不去揭穿，也没有一市老大应有的魄力。他的大多数小弟同他物以类聚，实际忠诚的人数可能就跟他们的品德一样，少的可怜。

“源石和利益，就为了这种东西……？”

安诺雨的心声不经意间化成了传音。附近猎人们被她吸引了注意，然而在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光以后，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

愤怒的褐瞳闪烁着红色的闪电，四散的电气如同雷暴的余威，躁动不安的毁灭之力粉碎了脚边的石块。

安诺雨从未有过的愤怒，不同于以往。痛苦，窒息，强烈的不甘与懊悔，无数种复杂的感情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嘴里熟悉的铁味。

所有她在这个末世遇到的人，不管是赫连，茉莉，吴浩，还是琳达，甚至就连泰斯莱德也是为了某个目的行动的。

金钱，力量，权力，未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人性自私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为了金钱和好处，贪婪到这个程度。挑起战争，灭绝影魔，为了源石不惜牵扯无辜的民众。

东冥塔外围的平地，赫连说过的那个曾经存在的城市，大漠中少见的平原，安诺雨一想到自己脚下的无数尸骨，就控制不住的恶心。

这一次呢？他所谓的素材，这一次是想用这些无辜猎人的性命献祭蓝鱼吗？就为了钱，就为了得到琳达的尸体，他杀死了泰斯莱德。

好恶心……好可恶……好……可恨！

猩红的眼眸闪烁起可怕的红光，砰砰跳动的心脏鼓推着生命的力量。等安诺雨回过神来，她已经出现在了悬崖的另一端。

暴动雷电在地面留下焦痕，倒地的派三义发出了杀猪般的哭嚎，她害怕的缩成一个球，双手投降般不断摇晃。

安诺雨用一只手指着他，指尖所点的那个地方，就在派三义的身侧。焦黑的沙地冒着热气，可怕的裂纹与小坑不无显示着雷击的可怕。

赫连此时正抓着她的手臂，让她的指向偏离了对方的头部，若是让这一下打中目标，派三义必死无疑。

恨意在不断的吞噬理智，安诺雨猩红着眼，意识到赫连的阻挠，便用力的想挣脱她的束缚。

“你杀掉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放开我……！”

安诺雨后退几步，疯狂的挣扎起来，然而赫连的手臂纹丝不动。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理智而又冷静，可这样冷静在安诺雨眼里反而变成了一种刺激。

眼前的女子好像永远都不会有情绪的波动，任谁死去都与其无关，无心无情的机器齿轮，你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愤怒因为恨意任性扩张，安诺雨怒视着对方的眼睛，几次拉拽没有效果，咬牙切齿的最后，带电的拳头砸了出去。

微不可查的闷哼，毫无保留的一击结实打在赫连的脸上。安诺雨颤抖着喘息，笑容得逞般狂妄，但泪水却莫名的开始汇聚。

偏向一旁的侧脸，阴影下的焦黑伤痕缓缓冒出了血滴。沉默延续了数秒，安诺雨在心中设想了结局。然而当赫连回头的时候，金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杀了他，未来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清澈的水滴落入湖面，安诺雨猛然愣神。早在几分钟前，她也这样为泰斯莱德想过。

因为憎恨而杀人是纯粹的恶行，如果是为了宣泄，那你一定会后悔。

狂暴的红色雷电逐渐平息，安诺雨在沉默中褪去了气势，眼神中的清明被泪光湿润。赫连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黑暗中的体温带着陌生的安全感，缓缓收紧的力道不容置疑，却又像是捧起了易碎的玻璃制品，背后的轻抚温柔的穿过发间。悲痛与辛酸有那么一瞬间冲出了心房的壁垒，然而失落与歉意在下一秒重启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