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薛慕娴的身影便意料之中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在薛慕娴身边一并站着的,还有她的贴身宫女碧心和几个她宫里的小太监,另有一个跪在最后面的是一个御厨模样的人。
芸夏顷刻间便将那人认了出来,她低声开口道“皇后娘娘,那个人就是奴婢跟您提起的,这几次去御膳房,奴婢都有见到那个人在里面忙活。这次负责寿桃之人中,便有他的名字。”
那御厨跪在地上开口“贵妃娘娘,奴才真的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那寿桃明明在御膳房装好送到这乾盈殿时还是好好的,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在偏殿做了手脚!是他们几个没有看好!”
他说着直指周围站着的那几个小太监,那几人应声一退,碧心也是战战兢兢的。
她无意间地一抬头便望见站在不远处的温映寒了,碧心心脏咯噔一声,赶紧拉了一下自家主子。
薛慕娴不悦地蹙了一下眉心,声音阴沉“怎么了?”
碧心几乎不敢去望温映寒的眸光,她低低地垂着头,“皇后……皇后娘娘来了。”
薛慕娴动作一顿,唇边的冷笑寒意尽现,她轻掩了眸色,姗姗回身,也不行礼,“皇后娘娘。”
温映寒抿唇不语,眸光淡淡。
薛慕娴见状,象征性地屈了一下膝盖,“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您在乾盈殿里现在正是左右逢源的时候,怎么抽出时间到这里来了?”
温映寒缓缓开口“这要看贵妃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薛慕娴一声冷笑,眼下这廊间除了她的宫人只有温映寒和她的婢女,已经撕破脸了,也没旁人在场,无需再装得如此恭敬了。
“嫔妾为什么会在这里,娘娘不应该是心知肚明吗?”
第82章
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好顾及的。
今日寿桃上她设计好的字会凭空变成另外的几个,那就证明皇后早就知道她此前的计划了,原本往日的恭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现下只剩她们两个了,薛慕娴的忍耐也快到了极限了。
“皇后娘娘,是追出来,来看嫔妾笑话的吗?娘娘您也真是太有闲情雅致了。”
芸夏闻言立刻皱眉,高声呵斥道“放肆!贵妃怎敢同皇后娘娘这样说话。”
薛慕娴眸光微冷,神色阴沉“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宫婢对本宫的一言一行指手画脚。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又如何,那也是奴也是婢,在本宫面前你只有跪着说话的份。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温映寒抬眸淡淡地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声音无波无澜却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清冷在里面“贵妃也明白身份。”
薛慕娴紧咬了牙根,她平身最恨,便是晚生了那么一年,平白让她镇北侯府的温映寒当年白占了那个能嫁入王府的机会。
不然,如今坐在皇后之位上的人便是她薛慕娴了,也不会现如今事事都要低人一等,见到这人便要卑躬屈膝。
当年,先帝忽然有意为那几个还未定下过婚约的王爷挑选王妃,只因她还差半年才能及笄,因此错失了最重要的机会。
事到如今她虽应选入宫,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可薛慕娴心里明白,只要温映寒一日在那个凤位上,她便一日只是妾室。
她堂堂薛府嫡女,怎么能是妾室?
镇北侯府靠往日祖上的军功得享今日的地位,如今已经式微,她温映寒凭什么就压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服。
明明只差一步她温映寒就要成为废后了,凭她与皇上那般的相处,薛慕娴料定,这往后的皇后之位一定非她莫属,可眼下,那从前已经近在咫尺的位置却一天一天地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怎么可能认下?
薛慕娴轻笑了一声,手执着那柄长穗的团扇,一步一步地走到温映寒跟前,“嫔妾竟不知,皇后娘娘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细长的眼尾微挑,充满了挑衅与肆意,“可是皇后娘娘,嫔妾何错之有啊?是不该向太后问安,还是不该在太后面前夸赞皇后娘娘的能干?嫔妾可从始至终没有说错过什么吧?”
她丝毫不显畏惧,反正那印着“福泽深厚”的寿桃从未出现在太后面前,现在乾盈殿里面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是败了不错,但同样,温映寒也没有理由再治她的罪了。因为惹太后不悦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她没理由去太后和皇上面前状告她什么。
温映寒垂眸敛了敛绣着白色牡丹花纹的袖口,似是云淡风轻般地开口“贵妃是不是会错意了?”
薛慕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她只当温映寒是在诈她,即刻稳了稳心神,道“你当皇上和太后会因为一件根本没发生的事而治我得罪吗?”
青丝上的凤钗在午后的阳光下轻晃,温映寒微微摇了摇头。
薛慕娴顿时添了几分底气,“所以皇后娘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娘娘隐藏得可真深,明明早就知道了嫔妾要做些什么,却能按步不动,等到今日才出手,从前嫔妾可真是小看皇后娘娘了,但往后嫔妾可不会了……”
她话未说完,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温映寒的视线,整个人蓦地愣在了原地。
“贵妃放肆多日了,竟忘记了宫里的规矩。”
话音未落,四周一片寂静。
抬眸的那一刹那,薛慕娴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人说话时才该出现的神色。
温映寒轻轻捻了捻手指,“本宫要治你的罪,还需要经过皇上和太后吗?”
这一句话便戳在了薛慕娴最大的痛处上。
她是皇后,薛慕娴是贵妃。
贵妃就算再怎么想将她拉下皇后之位都得借他人之手,费劲心思和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温映寒就不同了。掌管六宫,训诫嫔妃,那本就是身为皇后的职责所在。
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不可逾越的界限便已经清晰地画在眼前了。只不过薛慕娴从前不想认罢了。
薛慕娴一声冷笑,“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城府,当真是深藏不漏。不过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就算最近做出了那么点挽回,可你别忘了,皇上可是曾有意废了你的。皇上能废你一次,未尝不可有第二次。”
她索性撕去了最后的伪装,上前一步,声音咄咄“若论家势我并不低于你,平衡后宫与前朝,你想罚我也要看皇上的意思。”
她说完便看见温映寒望着她抿唇不语了。薛慕娴由心底升起了一抹嘲意,心道皇后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