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向来精明强干,脑子里的念头和主意可以连续转千八百个弯,何曾有这么摸不着头绪的时候。
玄商跑去哪里了,又能去哪里呢……
三人分头行动,四处打听,没有人说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从西边的菜市场打听到东边的码头,江立的心越来越冷。他当时有多么生气,现在就有多么后悔。怎么会放任玄商离开呢,把他骂一顿打一顿都行,为什么偏偏选了个没着没落的方式,玄商不像别人似的有个家,这漫无目的地一走,还能找得回来吗?
是啊,他没有家,他有的只是自己罢了……江立恨得牙痒痒,不知道是在恨玄商还是在恨自己。
“黑衣服的男人,长得特好看?”码头一个刚帮人卸完货的伙计想了想,忽然拍头,“是不是个子也很高,然后表情阴沉沉的,皮肤白得吓人?”
南威一听,这很像是玄商啊,赶紧招呼江立和南宫祈过来。
那伙计接着说:“我先前坐在那边休息的时候看到他一直在河边走来走去,后来我忙起来了也就没注意,兴许是上了哪条船吧?”
“那你知道这边来往的船只主要是去哪里的吗?”南威问。
伙计一笑:“我们这边虽然偏僻了点,不过桥多水多船运很发达,经常有大船在靠岸停留,主要是去西边和北方的。”
西边和北方这概念可大了去了……南宫祈着急:“能再具体点吗?”
伙计为难了,他只是帮忙卸货,哪需要打听那么清楚。
南宫祈和南威对视一眼,同时看江立,江立站在枯黄的柳树下,远远望着没有尽头的江面,像是要望到地老天荒。雪下得越发紧了,很快在他的头发与眉毛上积了一层,雪白的世界中再看不到黑色的身影。
运河中,一艘巨大的货船缓缓前进,装满生鲜贡品的竹篓子轻轻打开了一个口子。
金色与黑色鳞片交错的蛇悄悄探出一个头,吓得所有还活着的海鲜全都敛气屏声。
它看着黑漆漆的船舱暗自琢磨——还有多久能到皇城呀?
☆、他乡遇故知
过年的喜悦氛围还没有散去,开春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进了皇城的千门万户里,晋陵侯府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几个下人拿着扫把簸箕打扫门口那条街上散落的鞭炮的遗体和零星的火药。
晋陵侯手里捧着个小暖炉,站在大门口打哈欠,下人们要给他请安,他挥挥手表示不用管他。
过了一会儿,打远处来了辆装饰低调的马车,丞相王准没等马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下来了,脸上红扑扑的,比大年三十参加宫宴还开心呢,不过顾忌着附近人多,强抑着那兴奋劲,只是问了一句:“消息准确么?今儿个就能到?”
晋陵侯呵呵一笑:“他亲自在信上写的时间,哪有不准的时候。”
“哎呀,几年不见了,我这真是……”王准颇有些百感交集的意思,晋陵侯拍了拍他肩膀,两人上屋里喝酒下棋顺便说说闲话。
“说起来,君未这次能回来,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太叔启那老狐狸,不是他派人传信给柳兰惠,君未怕是要清清静静在小山村里待一辈子了。”
晋陵侯喝了一口茶,衣袖微微遮掩住唇边的笑意:“柳兰惠……此人要是生在皇城王侯之家,怕是要在后宫有所作为了。”
王准点点头:“为争家产假孕,为引嫡妹回家害死同父异母的弟弟,为嫁祸嫡妹又能假流产,最后为太叔启答应她的好处能对无辜之人下药而不计后果……狠倒是真狠,不过后宫嘛,还不合适,毕竟见识短浅,筹划不缜密,这点动作我们能从太叔启那条线查下去,君未肯定也早就查到了。”
晋陵侯道:“是啊,智慧还不过关。她也不想想,自己单干最后露馅了顶多是被她父亲柳员外抛弃或者坐牢,结果她选择听了太叔启的话,”说着他直摇头,“无论事情成功与否,太叔启都必定杀她灭口,在君未动手之前估计就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