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心的强盗不就想看这个吗?
灭绝之族的遗孤被不幸吞噬自我了断的戏剧场景。
但说到底,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富酬认清现实,就像富酬让美惠认清现实,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是能彻底认清现实而不死的?
富酬不在乎让他看个开心,至少让这徒劳的人生有点价值,只是他为何又出手干预?
他手腕被库洛洛抓着,动弹不得。
“对不起。”库洛洛说,“这不是我本意。”
“如果可以,”富酬抬起头,双眼直视库洛洛。“总有一天,毒杀,枪杀,绞死,溺毙,腰斩,斩首,凌迟,我会一一施加在你和你认识的所有人身上。”
库洛洛松了手。
这是一处临海的悬崖,富酬面对着库洛洛后退,踩到了悬崖边缘,波涛咆哮着拍击他脚下的绝壁。
库洛洛忽然意识到,富酬让自己以为他也和酷拉皮卡一样,陷入绝望便走向另一个绝望的极端,没有特别之处,不值得感兴趣,借此摆脱桎梏。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富酬也本能的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只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现在又为什么选择死亡?”
富酬不言,向后倒去,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坠入翻滚的浪潮中。
没有走马灯,只有无限广袤的黑暗和寂静,他不是第一次溺水,那时他用能力活了下来,这次不会了。
他原以为会沉入海底,鼻腔还残留了海水的咸味,却在淡水里睁开眼,看到横跨江河的神户大桥,空气中有魔力波动,不是普通世界,他大概恰巧落入了融合世界间不稳定的裂缝里,到了另一个世界。
富酬十分不耐烦,凭着一股连自己都嫌恶的执坳,从浅水的鹅卵石站起来,又向江中心走。
趟着汹涌的江水,水流已漫过胸口,呼吸愈发困难,在湍流中浮沉,他没有恐惧,这不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却是他悲哀一生中最孤独的时刻,曾经接近和比死亡更甚的经历消磨了他的想象力,思考业已停摆,美惠躺在铁轨上时想着什么?
不知为何,江水起了大范围的波动,耳边出现了人声。
接着有人扯起了富酬,将他带到了岸堤上,远处行人并未对他投予过多目光。
“先生,你安全了。”手持双枪的俊俏男子有礼的对他说,“请尽快离开。”
富酬大概明白了状况,这条江出了魔物,他被这名没有人类气息的除魔人顺便救了。
他某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是戏剧的主角,只不过他的是出烂戏,编这部分剧情的不是个鳏夫就是个婊'子。
无所谓方向和景色,富酬逆着逐渐汇聚过来的人群走,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心不在焉,本能的迈动双腿,远离他们,远离自己。
人一遇不顺,什么祸事都会来掺一脚,他已连续多天四处奔走,加之情绪冲击,脑内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失去意识那刻,他希望永远不再睁开这双早该被剜去的眼睛。
……
“什么病?”
再睁开眼时,他出现在一间欧洲风格的床上,一门之隔传来一个人的问询。
“神经官能症。”另一个人回道,“医生说是一类广泛的神经功能失调的病症,由心理压力和思虑过度或工作生活环境导致一系列心理障碍。另外常年负荷身体和饮食不规律对病人各器官和视神经有不小损伤。”
“总之听起来,人是废了?”
“身体差不多是这样。”那人小心的问,“这位也是您的仆人吗?”
“是奴隶。”
“可是这人身上没有魔力波动,不可能属于英灵王座,难道是从苏美尔王朝……”
谈话声远了,门有响动,富酬大概猜到是被什么人捡到了,这人是他耻辱人生的一部分。
“喂,杂种。”
富酬无动于衷,从前吉尔伽美什这么叫他反应都不小。
“说个字能死?”
“滚。”
“……”
停留在门口的远坂时臣惊讶的发现吉尔伽美什居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从前你在本王王座下唯命是从,卷走了本王一座金库后再见你倒硬气了。”
几个世界不见,他也变得暴戾了。
富酬的金发红瞳ptsd有他一部分功劳,这人以前还装作仁慈温柔,如今不知怎么神气傲慢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向远坂一瞥,远坂微微鞠躬,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