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一个窈窕身影,让娜端详镜中残妆所剩无几的自己,灰披肩裹着蓝长裙,半挽的黑发衬得珍珠耳环光辉灿烂,她冲镜中的自己提起嘴角,眼周倦怠,肌肉僵硬。
她侧身,那个男人的影子也出现在镜子里,苍白的手指执笔抵在记事本上,像个幽魂。
“你真的是来真的。”
天蒙蒙亮,她约富酬昨天下午来,自己去参加d01驻王权世界大使的宴会,这时候刚回来。他一直等在门外。
“忍足失踪不报警,你们私下里也不找吗?”
“前阵子那件事之后,都以为他避事去了,就没认真找过他。”
“什么事?”
“这么刨根究底的,死的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他的死跟我有关系。”
“原来查来查去为的只是图自己心安。”她冷笑,“是不是做梦都在祈祷‘凶手跟我别有关系,不关我事’?”
“我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让事情完全成了理想的反面。”富酬平静的划掉问出的问题,“我还需要一个真相,就算只有真相的碎片。”
“真相呵,正义使者。”
“上个月20到22号,忍足有什么异常?”
她静默片刻,叹口气,说:“21号接了个电话,内容不了解,那之后他好像一夜没睡,在他房间自言自语,第二天一早去赴了个约,再没回来。”
“好,现在你能说他避的什么事了吗?”
“本来商业问题纠纷,麻烦他的却跟商业没什么干系……”她退离镜子,面对富酬,“最终没闹上法庭,但他在‘受害者’那里澄清无用,没法交代,所以自己找个地方静静去了吧。”
“受害者?”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声称他猥亵。”
“你觉得他是无辜的?”
“也不是说他为人多端正,而是他那人在交际场上貌似有趣,实则私底下无趣至极。”
“这不足以成为理由。”
“他不行。”
“何以见得?”
“按理我都不该跟你说。从那个世界开始,我跟他一直是表面在一起的室友关系,他没碰过我,不用负责他都不干。”
“怎么还是说了?”
“我看你也不行,可怜你。”
“如果不咬你钩的都不行,我承认。”
“你都不顾虑男性尊严的吗?”
“男性尊严是那么敏感脆弱的东西,有什么必要对其推崇备至?不要也罢。”
她摘耳环的手顿了顿,回头从镜中观察那个专注运笔的人,除了不知由来的忧郁,他身上还有一段置身物外的冷意,大抵是源自坚定的自我。
“其实你会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她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富酬在想数字所指引向的迹部与案件会有什么关系:“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做什么?”
“定期体检,陪我去吗?”
“不。”
字迹鉴定报告结果肯定了富酬的猜想——墨水风干的天数短于忍足失踪时间。
“能调出忍足的通话记录吗?”
办公桌后宗像避开富酬的眼睛,整理起文件卷宗。
“你得知道,你在这桩案子里的位置不是那么方便。”
富酬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所以?”
“我可以给你调查权限。”
宗像眼神示意身边等候的人。
“当然,没法公之于众。”
那人把他整理出的朝日奈案卷宗和赋予权限的证件递交给富酬。
“他叫伏见,由他协助你了解情况、办理案子。”
眼前的俊秀青年无所谓的任富酬打量,富酬虽不说话,显然也是接受宗像的提议。
伏见和迎面而来的淡岛打过招呼,带领富酬去通讯部门调电话记录。
一眼之下,淡岛就明白了宗像的意思,和念力世界的冲突让宗像没有时间主持朝日奈案,实乃无奈之举。
她倒不怀疑宗像的决定和富酬的能力,尽管不合乎规定,只是:“那天在会客室我也看到了,猜想除了富酬不会是别人,你应该知道他对这案子的狂热,一旦给他机会——”
“他不仅会尽职尽责,还会加班加点的为此奔走。”
“恐怕他的身体状况会支撑不住。”淡岛有些担忧。
“那他也算求仁得仁了。离开父母后,不能再指望别人为你的身体考虑。”
他和富酬心照不宣的是,非本世界的人负责非本世界的死者,届时双方世界一旦产生争议,推富酬出去做挡箭牌比较方便。
事实上,白天为你盖毯子,晚上推你挡刀,二者并无太大矛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