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不敢去找顾寒生的麻烦。
可他顾寒生倒好,连自己的女人他都保护不好,简直废物!
这么想着,景行状似无意地用唯恐天下不乱地语气问温明庭:“姨,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媳妇在除夕夜晚上被人捅了一刀吗?”
这话可将老太太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没端稳。
温明庭站起身来,嗓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彼时,景行刚刚走出会所大门,呼啸的冷风朝他袭来,外头比里头安静,所以景行清晰地听到了那头瓷杯掉落的声响。
凛冽地风呼呼地刮着景行的脸,将他整个人吹清醒,他倏然就后悔了。
穿着厚夹克的大男孩子踩着积雪朝停车场走去,他咳了咳,冲电话那头道:“姨,您可以当做我没给您打过这通电话吗?”
“你这破小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昨天晚上起你大哥就不见人影,到现在我连一通电话都打不通,你知道什么你赶紧说呀,还瞒着我!你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景行慌了。
他边走边挠脑袋,安慰温明庭,“姨,您先别哭啊,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景行也刚刚走到自己的车子前。
想到这操蛋的一切,他又骂了一句,而后伸腿狠狠踢了一下车身,“顾寒生,夺妻之恨,啊啊啊啊!”
……
期间温明庭给顾寒生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接。
她在家里不安地踱步,期间梁清走过来看到,安慰她,“太太别太着急,阿行这孩子平常最喜欢说话哄你,兴许是误会呢。”
温明庭摇摇头,不时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他喜欢哄我但可不会无缘无故吓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昨天那么重要的日子,寒生能不回来吗?”
她坐立不安,只得吩咐梁清:“阿清,你快给泡一盅安神的茶来,我这心头啊,太心绪不宁了。”
景行没一会儿就到了。
在路上,景行想办法让好友将刚刚他看到的照片传过来了。
所以进屋没多久,景行就将自己知道这事说了,最后还将照片给温明庭看了。
老太太当时看到照片上顾寒生跟凉纾身上的血差点被背过气儿去,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飚了出来,梁清抚着她的背,真怕她接受不了。
“阿纾怎么受那么重的伤?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明庭睁着泪眼望着景行,谁知道景行直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清也急了,碰了碰景行的胳膊,“你这孩子,快说啊。”
“我……我也不知道,姨您问大哥的秘书吧。”
……
凉纾一直没醒。
中午时间点,顾寒生出去打了一个电话,他让曲桉收拾一些日用品到医院里来。
回来时,时倾心里有些虚,她看着顾寒生,“先生,刚刚老太太来电话了。”
闻言,男子身形微微一顿,侧首看着她,“你怎么回她的?”
时倾摇摇头,说,“没,老太太直接问我,在哪家医院……”
这个意思两人都明了。
暴露了。
但这事本来就瞒不住。
顾寒生给老太太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温明庭焦急又担心,难为她一把年纪,平日里做什么都漫不经心,修身养性的,却在这个时候急得快像是哭了,“顾寒生,你要是不老老实实说清楚,你就不要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妈……”顾寒生掐着眉心,嗓音疲惫又无奈。
“到底怎么了?阿纾怎么就受伤了,你们昨晚后来去哪儿了?”
顾寒生站在窗台前,薄唇抿出冰冷的弧度,但因为对象是温明庭,所以嗓音没那么冷,“妈,昨晚我跟阿纾在陆家,也是在陆家受的伤,您放心,现在阿纾已经没事了,但是您还不方便过来探望,我这边事情还很多,等阿纾醒来了,您再过来,行吗?”
一长串话说完,顾寒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那……”
顾寒生长舒了一口气,对电话里的人道:“具体情况我到时候再跟您解释,您现在什么都别担心,好好地待在家里,成吗?”
掐断电话,温明庭心头的不安总算是驱散了一些。
她伸手就拍了景行的肩膀一把,“阿行你这孩子,你真是把我吓死了!”
看到图片时,温明庭真的差点被吓晕过去。
温明庭平日里信佛,也喜欢抄佛经,听到顾寒生说阿纾没事,温明庭忙到家里供奉佛像的神龛处上了三炷香,又吩咐梁清端了些吃食过来,心头这才好受了。
但心里的紧张感并未消散。
她对坐在沙发上的景行道,“还有点儿时间,阿行你随我到市里的寺庙给你大嫂求个平安符去。”
景行扭头看了温明庭一眼,反驳,“她不是我大嫂。”
“你这孩子,她不是你大嫂是什么?”
“哼。”景行不理温明庭,兀自嘀咕了一句:“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什么待天?”温明庭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景行却不再说话了。
……
陆家有个习惯,一年的开头,从祭拜祖先开始。
初一这天早上,陆家成员要到祠堂进香拜祖。
陆家祠堂那几扇颇有历史感的雕花木门大开着,有佣人早早地就过来收拾,准备等会儿要用的一些东西。
有佣人在分香,却见到香案上有牌位正面朝下盖在香案上。
佣人拿起来,恭恭敬敬地摆好,嘀咕着,“这大夫人的牌子什么时候被人翻过来了。”
然而这日的陆家终日笼罩在阴云之下。
久历正月初一的早上。
此时的陆家人有哪里还分得出来心思去祠堂拜祖呢?
早起,陆礼贤发了好大一通火,扬言要将夏鸣玉这种败坏门楣的东西赶出陆家去。
夏鸣玉昨晚晕过去,后来又逢陆礼贤身体不好,怕出什么意外就直接将医生请到家里来了。
而陆青松在昨天晚上已经被陆昌勇跟柳勤夫妇派人秘密送医了。
正是吃早餐的时候,夏鸣玉装傻充愣在房间里不出来,就当是昨晚闹得后遗症太大,还未醒过来。
佣人阿香带着夏鸣玉几岁大的小女儿陆雯过来禀报时,陆礼贤直接将含在嘴里的烟嘴掷过去,阿香及时将陆雯护在怀中,那还燃着旱烟的滤嘴直接砸在了阿香身上。
伴随着滤嘴在地板上滚动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陆礼贤怒骂道:“什么东西?!让她赶紧给我滚下来!”
待在阿香怀中的陆雯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瞪着陆礼贤,“爷爷坏,爷爷骂妈妈,你太坏了!”
陆礼贤老态的脸上是更深刻的怒气,他指着楼上,浑浊的眼神盯着陆雯,“我骂她?我等会儿还要打死她!你当你妈是个宝,她却是连畜生都不如!”
“爷爷大坏蛋!”
阿香及时捂住陆雯的嘴,陆礼贤冷冷哼一声,“将陆雯给我带走,把夏鸣玉给我拖下来!”
席间众人都吓坏了。
陆昌勇看着陆礼贤,温声提醒道,“爸,您别太动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
柳勤拎了手上的茶壶就要往陆礼贤茶杯里添水,恰逢夏鸣玉跌跌撞撞地从楼梯口那边奔过来,陆礼贤一手挥开了手边的茶杯,瞬间瓷器四散,滚烫的茶水烫了柳勤整个手背。
但这痛柳勤注定只能自己承受着。
夏鸣玉下了楼梯就颠三倒四地跑过来,而后一下跪在下陆礼贤面前,“爸,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夏鸣玉要上前抱陆礼贤的裤腿,被老管家挡住,陆礼贤双目圆睁,怒道,“混账玩意儿,从今天起,陆家就没有你这样不值礼义廉耻的东西!”
“殷融,立马叫人将夏鸣玉连同她的东西都给扔出去……”
陆礼贤叫管家的名字。
“爸,求求您,我知错我知错,求您不要赶我出去!”夏鸣玉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求饶。
“不赶你出去还由着你拿着陆家的钱出去跟人厮混?夏鸣玉,你当陆家是什么,嗯?陆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我恨不得打死你!”
其他人观望着,这个时候压根没人敢劝,更加没人敢上前。
夏鸣玉慌了,眼泪鼻涕全插在衣服上,脸上布满泪水,发丝凌乱地粘在面庞上,全然没了昨天的无限风光,她说,“爸,我好歹为陆家生了孙子孙女,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们童年没有母亲吗?”
说到这里,陆礼贤站起来一窝心脚踢在夏鸣玉肩膀上,毕竟是人老了,力气并不太大,但还是将夏鸣玉的身体踹得往后翻仰。
管家殷融及时上前扶住陆礼贤,只听陆礼贤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砸,破口道,“你还好意思提!陆雯是不是陆家的种我会确定清楚,是的话,你夏鸣玉这辈子别想在见到孩子,若不是,你跟你这野种将会一起被丢出陆家!”
夏鸣玉听到这话,吓得脸色煞白,瞪着眼睛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其他陆家成员在旁边吓得也是脸色煞白,这么多年了,陆礼贤何曾发过这么大的怒火!
“来人,将陆雯给我关起来,立马安排医生上来取dna!”
“爸……小雯是无辜的啊,她是陆家的孩子,她真的是陆家的孩子,青松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您不能这么对我们……”
夏鸣玉哭的撕心裂肺,她盯着陆礼贤,企图打动他,“青松昨晚被顾寒生打的那么惨,命都去掉了半条,您不讨伐施暴者,却在这种时候处置家里人,爸您不能糊涂啊……”
陆礼贤布满褶皱的手握紧拐杖,脸色冷漠极了,“还有脸提?!别人不打死他算他捡回来一条命,你还有脸提?!”
后来的事,就算是提前离开的夏鸣玉跟陆礼贤也都知道了。
夏鸣玉一想到柳勤昨天半夜里跟她讲的那些话她就恨得牙痒痒,她真的恨不得掐死那个扫把星!
其实昨晚夏鸣玉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
她当时不过刚刚醒来没多久,脸上背上都是汗水,她倒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对柳勤说,“早知道当年我说什么都要弄死那个扫把星!”
夏鸣玉抓狂,双手插进自己散开的头发里,“当年她从陆家跑出去的时候不是说被重型机车碾成肉泥了吗?怎么还活着呢?她怎么就还活着呢?!为什么这个扫把星害人害己就是克不死自己呢?”
眼下,夏鸣玉越想越恨。
她一边哭,一边看着陆礼贤,“爸,您知道了吧?她现在攀上了顾寒生,是顾寒生的妻子,她昨晚一定是回来报复陆家了,您不能赶我出去啊,那个扫把星她要我们陆家所有人都死,她肯定还要联合顾寒生搞垮陆家,爸……”
“她没事报复陆家做什么,夏鸣玉,你私底下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陆礼贤颤抖着手指着夏鸣玉。
夏鸣玉不住摇头,“就连您最器重的孙子陆瑾笙昨晚也疯了,凉纾害得奚音惨死,陆遥跟她关系最交好,后来连陆遥也莫名其妙没了,但昨天晚上陆瑾笙的未婚妻不是别人,竟然是她凉纾?!”
“到现在您还不明白吗?陆瑾笙疯了,难道您也看不清楚了?您真的要等那个扫把星把陆家害的家破人亡才行?”
“啪”——
陆礼贤最后气的没办法了,伸手狠狠掌握了夏鸣玉一把。
这一巴掌直接将夏鸣玉扇晕了过去。
至此,陆家成员有一大半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陆礼贤看都不看夏鸣玉一眼,浑浊的眼环顾了四周一圈,手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拄,怒道,“陆瑾笙呢?”
客厅里陆家人不少,但是此刻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开口,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我问你们陆瑾笙呢,都哑巴了?!”
柳勤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她咬着下唇,看着陆礼贤,颤颤巍巍回答,“……爸,瑾……瑾笙昨天晚上之后就没看到了,可能……可能是一直不在家里……”
陆瑾笙有自己的住处,他不常回陆家,陆家成员自然不会经常见到他,所以倒也不觉得奇怪。
但陆礼贤这么问,他们又并不知道陆瑾笙到底在什么地方。
“混账东西!”陆礼贤说完这句便开始大喘气,管家殷融忙重新递了茶水过来,想到此前种种,陆礼贤喝了一口茶润喉,末了直接将瓷杯摔碎在地,“真是混账!早干嘛去了,有夫之妇他也敢想!”
“马上喊陆瑾笙回来!”
……
程歌苓被扔在自己的公寓里,长夜漫漫,她不敢睡,只能缩在角落里,脑中无限循环着经纪人那句话:歌儿,你闯大祸了,你伤的是顾寒生的太太,我救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