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2 / 2)

其实她在学校的生活并不是很好过。

豪门贵族的高中,但其中多多少少也混进了不少贫寒子弟。

所以歧视链是存在的。

而凉纾更是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头号眼中钉。

为什么呢?

因为她当年侥幸从众多孤儿种脱颖而出成为“陆家人”时,现场还有不少其他豪门贵族在场,都亲自目睹了这场降临在她身上的“幸运”。

这些豪门贵族的子女也有大多数和她在同一所学校。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凉纾长得好看。

凉纾被两个同校的女生堵在洗手间门口。

这些人自然是恶语相向,十句话有九句话都离不开她高攀陆家这话。

校园暴力她不怕,她只需要将自己之前对付这些人的方法在如法炮制一遍就行,十几岁的孩子最怕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了,稍微吓吓她们也就怕了。

反正她是扫把星这个事,估计大多数人都知道。

然而她这次还没能开口说话,这两个女生就散了。

陆瑾笙来了。

凉纾站在女士洗手间门口和他对视着。

这一年,凉纾十六岁,陆瑾笙23岁。

但她的十六岁跟其他人的不同,凉纾过于沉稳成熟,寡言少语,像一个老成的人。

亦如此刻她看陆瑾笙的眼神,没有惧怕,而是漠然。

陆瑾笙比她高出很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冷然,嘴角竟牵扯起一抹极淡的笑容,但语气却冷若冰霜,“这次是不是又要对人家说连陆瑾笙都要怕你?”

凉纾脸上表情皲裂。

她抿着唇,随后就是无边的沉默。

而陆瑾笙径直走进对面的男士洗手间,并未多看她一眼。

凉纾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

陆遥趴在餐桌上,面前的餐盘里剩了一小块牛排,被她用刀子割成了四分五裂的好几块,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分尸了。

回去的路上,陆遥兴致不高,也不说话了,就窝在位置上,偏头看着窗外。

凉纾无声地叹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陆瑾笙跟她说了什么。

陆遥本来是读完这一学期出国,现在才刚开学不久,离期末结束还早。

但陆瑾笙那天晚上却临时通知陆遥,她出国的日期在一个月后。

这个消息来得让陆遥措手不及。

一个月后,陆遥悄无声息地走了,都没跟凉纾告别。

凉纾每天起得很早,先走很长一段路到达山脚,然后在坐公交去学校。

再一次被人表白,是在一条距离学校不远的小巷子里。

为什么是在小巷子里呢?

凉纾觉得,大概是如果她不同意的话,那么对方极有可能就将在此处把她“就地正法”。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这男生是学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学校里长得漂亮、心思也不太正的女生估计他都玩了个遍。

偏偏凉纾是他的得不到。

因为凉纾这人是出了名的傲慢,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撩。

黄昏时刻,这箱子偏僻到连丝丝夕阳光都照不进来。

对方说,“你次次都端着,我想看看你在床上是不是也端得起来?”

凉纾黑白分明的眸望着这人,“行,那得到床上去。”

纨绔少爷冷笑,“这儿也没人,以天为被,地为床,多刺激。”

然后是解皮带的声音。

天色越来越黑,巷子又深又长,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除此之外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凉纾这天没打算跑。

她被纨绔少爷按倒在地,然后对方撕她的衣服,扇她巴掌,嘴里吐着一些污言秽语。

后来这人倏然一声倒在她身上,有黏腻的血从纨绔少爷额角滴到凉纾面颊上,温度很烫,味道很难闻。

而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此人身形十分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色,浑身散发阴寒气息让凉纾瞬间就觉得不热了。

这人是陆瑾笙。

陆瑾笙将已经晕倒的纨绔少爷扯到一旁,又按在地上捶,一下一下看的凉纾心经胆颤。

更加心经胆颤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被他逼在墙角,男子实在是太高了,凉纾完完全全在他怀中。

陆瑾笙伸手捏着她的脸,于是他原本白净的手指也沾了那纨绔少爷的血,他拿出一张方巾,手指用力动作粗暴地擦着她脸上的血。

于是那血不仅没擦干净,甚至还弄得她满脸都是,干了之后在皮肤上崩的紧紧的。

他给她擦血的时候问,“有不长眼的男人喜欢你,勾着你,你就上赶着将自己的身体都送过去?”

凉纾仰着脸,视线里,陆瑾笙英俊冷沉的脸上全是嘲讽,但这些嘲讽又全部隐藏在黄昏的昏暗光线里,于是凉纾只能感受到他阴冷的气息。

她攥紧手指,“你不来,他就死了。”

凉纾手里拿着刀,准备在那纨绔少爷脱裤子的时候就一刀扎在他脖子上。

这话刚刚说完,陆瑾笙就察觉到她那把刀抵在他腰腹的位置,男人随手扔了手中染血的帕子,看着她脏兮兮的脸,冷嗤,“别拿你这把玩具刀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但你却又偏偏不敢,因为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接进陆家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陆家,盯着你,你不敢让我出事,你深谙这点,所以你定了一个十年期限。”

“十年足够人们遗忘很多事情。”凉纾仰脸静静地看着陆瑾笙。

虽然昏暗的时刻,又是昏暗的巷子里,两人脸无关轮廓都是模糊的。

凉纾继续说,“十年后就再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叫凉纾的人,所以你陆瑾笙那个时候弄死我,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停了停,凉纾话语一转,“十三岁的时的我可以任由你欺负,十六岁时的我也可以任由你欺负,但二十三岁时的我就不一定了。”

安静的巷子里,她似乎听到了男人讥诮不屑的声音,这声音依旧带着恨意。

她笑了笑,“那时候的我不被任何人记得,但你那个时候要我死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凉纾亮了亮手中的刀,在墨蓝色的天幕下那抹寒光格外刺目,她朝一边躺着的纨绔少爷看去,唇角勾着,“陆瑾笙,今天我给你一个让我死让我彻底消失的机会,这把刀子扎在他脖子上就等于扎在我脖子上,他死了,我一命抵一命,死缓两年,他们家有钱有势,我肯定挨不到十八岁就会死在牢里,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了,那么陆瑾笙,以后你再想往我身上扎刀子那可就没机会了。”

陆瑾笙低估凉纾了。

他抢了她手里的刀子,一路近乎粗暴地攥着她的手将她拖离这条幽暗的巷子。

这晚陆瑾笙一直在反复地想一个问题。

如果他没去找她,那么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真的会把那人杀掉吗?

防卫过当罪不至死,但对方有钱有势,这人又是独子,陆家为了舆论,定然不会包庇一个杀人凶手,所以她死定了。

这晚陆瑾笙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十六岁时的凉纾,她不想活了。

所以抓住一切能够毁灭自己机会。

再后来,高中阶段,再没有一个人敢向凉纾表白,也再不曾发生像那晚纨绔少爷样的事情。

陆瑾笙将凉纾一路扯回陆家时,陆家所有人都在。

他将她扔到客厅里,自己转身就走了,背影挺拔修长,从大门离开,身影慢慢融进夜色里。

也就是这晚。

陆家的人看到凉纾都惊呆了。

有陆家女眷十分惊恐,捂着嘴小声地对身边的人说,“这陆瑾笙是真的恨她啊,太可怕了。”

有人回,“可不是么,看看她满脸的血,是陆瑾笙干的吧?我刚刚可看到他手上的血了。”

从这以后,在陆家有个公开的秘密:陆家最恨凉纾的人是陆瑾笙,他恨不得她死。

……

凉纾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醒来时,她伸出手指盖在自己的腹部,肚子上一片平坦,没有那把刀。

身旁有人在叫她,她侧脸看了看,却有些恍惚。

她抓住他的手指,嗓音沙哑地开口:“那把刀还在吗?我想摸摸那把刀。”

陆瑾笙赢了。

十年后,她依旧是废物一个,没能保护好自己,还是让他拿了一把刀插在她身上。

但陆瑾笙也输了。

因为她还没死。

凉纾闭上眼睛,唇角微勾,眉梢上挑,那是一抹浓浓的讥诮。

陆瑾笙……要失望了啊。

……

顾寒生在批阅文件等她醒来时,一直在为自己做心理建树:再生气也要先缓缓,不能生她的气。

但这气,他不生不行。

只因他太太历经生死,醒来却只有一句:我想摸摸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