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搁以前,这些狗仔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待上哪怕短短一小时的。
可这会儿,一连一周都没人赶他们。
狗仔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但这样更好,方便他们掌握一手新闻,于是便更加变本加厉,天天都守在这里。
而关于为何顾寒生不让人赶走这些人。
其实很简单,这些人都是做新闻工作的,会在无形中对霍起庭形成一种掣肘,让他不会将手伸这么远,就算他对零号公馆下手,他也会权衡利弊之后再考虑。
……
十二月底,程歌苓出狱。
她的经纪人施心去接的她。
施心开车,对程歌苓现在的样子心疼不已,路口等红灯的间隙,施心将手伸过去握了握程歌苓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施心说,“歌儿,别怕,忘记那段黑暗的过去,从今以后,咱们重新开始。”
程歌苓从出来之后就不曾讲过一句话,她此刻很像一个提线木偶,目光灰败又呆滞,里面完全没有光,也看不到对未来的憧憬。
“歌儿,你别这样,你跟我说句话。”
程歌苓眼睛睁得太久了,她闭了闭眼,泪水顺着眼角从脸上划过。
她扯了扯唇,很久不曾说过话,程歌苓的嗓子发出的声音都很嘶哑,“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肯定可以的,咱们别放弃,好吗?”
程歌苓转过头来,看着施心,又越过施心看向她后背的窗玻璃,她缓缓一笑,“好。”
……
再来说说陆氏。
陆礼贤跟陆瑾笙见过面这事被陆昌勇知道了。
隔天陆瑾笙甚至还视陆昌勇为无物,光明正待地在陆氏办公半天。
陆昌勇后来回来知道这事,气得在陆氏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这以后,陆瑾笙是再没有来过陆氏。
但陆昌勇心里的雪球越滚越大。
可他又很憋屈啊,公司现在的发展岌岌可危,接不到新的有前景的项目,旧的项目大多数又停滞不前,资金链断了,这样下去,每天大把大把的保证金跟滞纳金从陆氏的账户走。
而照陆氏目前这个样子,估计撑不到多久。
这天晚上,陆昌勇合作谈不成,又不想回家,他就去找小姐了。
陆昌勇一路以来就属于不管事的,骨子里也一点儿气魄都没有,甚至多数时候他都拗不过妻子柳勤。
柳勤这天晚上把陆昌勇抓个正着。
搁以前,陆昌勇兴许还会对柳勤赔礼道歉,但这个时候,他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了。
被抓了也没有一点羞耻心,甚至还给了柳勤一巴掌,说了一些很不着边际的话。
其中就要数落陆礼贤的。
柳勤最后气不过,再不管他,自己回了家。
却在路上越想越想不通,跟着也将大部分怒气都转移到了陆礼贤身上。
她是没想明白,他陆瑾笙都那样了,陆礼贤最后还能舔着脸去求他回来,甚至一点点都不看陆昌勇的脸面。
这个行为就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中给陆昌勇脸上来了几耳刮子。
而陆瑾笙即将回归陆氏。
凭陆瑾笙这样的人,他肯定不会给自己和陆昌勇一条活路,到时候她跟陆昌勇被赶出陆家都是轻的,更严重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柳勤心里开始慌了。
她虽然对老爷子心生不满,但却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叫板,可现在事关自己的以后,柳勤不敢不争取一下。
她去找了陆礼贤。
但陆礼贤压根没有给她好脸色看,三言两语就将柳勤给堵了回去。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柳勤就失手将坐在轮椅上的陆礼贤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她后来是这么跟陆家家眷说的。
监控里明明白白地拍到是她将陆礼贤给推了下去,柳勤便哭得梨花带雨地对众人说是因为她当时很想抓住陆礼贤的,但陆礼贤还是摔了下去。
都怪监控拍的视角不太对,所有让众人看上去很像是她柳勤推了陆礼贤一把。
陆礼贤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就禁不起这一摔。
陆老爷子没有当场去世都算他是幸运的。
这天晚上,医院整整抢救了大半个晚上,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意,陆礼贤本来就有心脏病。
现在又摔下楼梯,人上了年纪,各方面机能都下降得厉害,即便是做了手术也可能是白搭。
医生说,陆礼贤可能就是这几天了。
陆家人哭做一团,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本以为陆礼贤还有几月半载的活头,谁料到如今突然来了这样的变故,他还没有宣布遗嘱,大家又怎么甘心呢。
这一天,陆礼贤清醒了,大家为了自己能够分到尽可能多的家产,开始轮流到陆礼贤的跟前去谄媚。
最后是殷管家看不下去了,发了一顿火,让大家都不准去看老爷子,这才让这场闹剧消停。
也就是这一天,顾寒生竟然出现在了医院。
彼时陆家人还有有两个守在医院,见到顾寒生来,都紧张着。
有人想上前搭话,但还没跟顾寒生说上话就被他身边的季助理给拦住。
顾寒生是殷管家亲自领进去的。
顾寒生说,“很抱歉这一趟来打扰老爷子,请问他身体怎样?”
殷管家这两天也是憔悴了很多,他摇头道:“也不跟您隐瞒什么,老爷子可能就这两天了。”
“生死有命,看开些。”这是顾寒生能说的最体面的话了。
陆礼贤是到晚上才能说话的。
单人vip病房里,顾寒生坐在床边,盯着躺在床上脸上布满了皱纹的老者。
顾寒生说,“老爷子,很抱歉这个时候过来叨扰您,但顾某确实是有问题要问您,希望您能为顾某解疑答惑。”
因着有凉纾这一层,陆礼贤对顾寒生也和善了很多。
他后来听说陆瑾笙又把凉纾放走了。
这件事肯定瞒不住顾寒生,于是陆礼贤主动说,“你别怪阿纾,那天是我设计把她引过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迁怒到她身上。”
顾寒生眼底没有笑,只唇上勾了勾,“不会。”
陆礼贤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呼吸机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他说,“都是为了陆氏,每个人这一生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我的职责就是陆氏。”
他的眼睛很是浑浊,只能透出丝丝的光线出来,“陆氏,不能毁在我手上。”
这些话顾寒生都含笑听了。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跟陆礼贤点出自己的来意,“老爷子,我来是为阿纾,不知道阿纾小时候是不是曾经被人绑架过?”
陆礼贤将眼珠往他这边转。
顾寒生眯了眯眸,继续往下问,“她曾经被人绑着扔进过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去?还被弄伤了眼睛?”
这件事对陆礼贤来讲不算很久远。
提起这事,陆礼贤脸上的表情是愧疚,他眼睛望着头顶上方,才慢慢道:“那是我三儿子跟三媳妇儿当年犯的一个错,是他们将才十三岁的阿纾绑了扔了……”
“……阿纾当年险些没救回来,后来我便一直想着弥补,所以这些年我自认为我对她是不差的。”
在陆礼贤说的过程中,顾寒生的脸越来越冷。
他当时遇到凉纾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快要缺水和饿死了,从时间上推算,她绝对在那里待了好几天了。
而这些时间里,陆礼贤都没发现她不见了么?
如果是发现了,凭陆礼贤这个人逼问出凉纾在哪儿那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顾寒生紧绷着嗓音道,“所以老爷子的儿媳用那样非人的手段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您后来也并没有对他们有任何惩戒,对么?”
陆礼贤眼睛闭上,没有任何话了。
顾寒生是真的心疼他的小妻子啊。
几乎一辈子都过得是苦日子。
而当年,他但凡是自私一些,她就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顾寒生该庆幸当年的自己并没有想太多,还能保持善良,保持对人最大善意。
而凉纾呢,她一路经历这么多且复杂,还能成长为现在的凉纾,顾寒生觉得很欣慰。
而某些人呢,就算是一路生活富足,充满阳光,心里也会有一块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所有的肮脏都在那个地方发酵,最后反噬整个人。
譬如陆家人。
陆家人人人都是自私的,几乎没有例外。
顾寒生离开了。
陆家家眷看着他的背影感叹到:“顾先生真是足够吸引人啊,怎么就给那小贱蹄子赚到了。”
“没事,他们如今也要离婚了,我看也不过如此。”
“我早说过,顾寒生是看不上凉纾那种的人,不过事到如今顾先生都愿意为了凉纾过来看看老爷子,反观陆瑾笙呢?老爷子都这样了,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亏我还听到老爷子念叨他,我看他才是陆家养的白眼狼吧。”
……
陆礼贤在医院挨了三天,在凌晨一点过几分去世。
而陆瑾笙却一直没出现。
直到陆礼贤去世的时间,他还在念叨陆瑾笙。
陆礼贤去世,在各界都造成不小的震动。
陆氏深夜发布讣闻,各界纷纷发来信件吊唁。
陆家人哭做一团,似乎是谁在人前表现得更伤心后面就能分到更多家产一样。
同时,远在纽城的陆子安和沈璐夫妇收到消息,也在着手做着赶回来吊唁的准备。
在陆礼贤病危的时候,他们就有回国的打算,但因为小宝突然生病,无奈只能暂缓回程的时间。
本以为陆礼贤还能撑一些时日,哪想到……
当下,陆子安立马带着妻女回国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