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各种原因,陆礼贤的追悼会,凉纾没去。
是零号公馆的警卫拦住了她。
他们说是顾寒生的意思,要么凉纾跟他离婚,要么她就不能出去。
还有一种原因,陆家现在人多眼杂,陆礼贤去世在各界都引起震动,而她现在还是顾寒生的妻子,她的出现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她不想被人追着问她跟顾寒生的感情生活。
还有一层,就是陆瑾笙。
她忌惮陆瑾笙。
但陆礼贤的葬礼,顾寒生出席了。
大家也看到了,是顾寒生独自一人。
当然,顾寒生只出来露了一面,表示了慰问,除此外,没有其他。
追悼会是在晚上。
顾寒生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媒体无法进去的大厅。
走出玻璃门之前,季沉及时将大衣披在他身上,见顾寒生脚步未停,季沉出声提醒:“先生,这个方向有媒体堵着,陆家安排了另外的vip通道。”
从这里的确能够隐隐看到外头人头攒动,镁光灯在寒冷的冬季夜晚里闪烁着。
顾寒生脚下一停,随后略微一个停顿,敛下眸中的种种情绪,步履沉稳地朝外头走去。
季沉见状也跟了上去。
飘着些小雪,季沉将黑伞撑开举高在顾寒生头顶。
还没等他们靠近,媒体就已然疯了。
……
凉纾窝在床上线上观看了陆礼贤的葬礼。
是陆家专属的摄影团队拍的,跟媒体无关。
后来,她又在线上看了顾寒生的采访。
距离他公开露面已经很久了。
这些媒体太久没有关于他的新闻了,没逮到他真人之前,他们只能不停地炒冷饭。
时不时就将凉纾的新闻翻出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慢慢出现在镜头里的男人,他穿的一身黑色,长长的大衣披在肩头,显得表情冷峻,身形颀长。
她看到有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了,凉纾为那个记者捏了一把汗,但很快就有保镖将那些媒体给隔开。
一段时日不见,他明显瘦了。
但整个人的气质没变,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
凉纾心头有些酸,同时又有些快意,是不是跟她分开他其实也过得不太好?
其实不太可能。
白日里她刚听佣人说,说他现在几乎住在了虞山别墅。
这个意思凉纾很懂。
大概是苏言要醒了,他得守着她醒来。
屏幕里,有记着问:“请问顾先生,您知道外界最近在传您跟您太太的婚变传闻吗?”
男人眼眸直直地朝摄像头看来,好似在通过摄像头看什么人,他停顿了下才答:“或许,”他扯了扯唇,“不是传闻。”
这话一处,全员沸腾。
这点儿保镖几乎要控制不住现场的气氛了。
很快就有人接着问,“那请问是因为您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吗?”
“白月光不是阮芸芸,而是另有其人对吗?”
“麻烦顾先生说说,对顾氏官博点赞说您另有新欢的博文一事怎么看呢?”
对于接下来媒体的一大堆问题,顾寒生只说了几个字:无可奉告。
这几个字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反正接下来的就任由媒体随便写了。
凉纾看着他被人簇拥着离开现场,上了那辆黑色的车,然后在媒体的镜头下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凉纾将头埋在枕头里,泪水慢慢浸湿了布料,在上头留下一团洇湿。
他换车了。
不是那辆他常用的幻影,也不是他自己常开的那辆路虎,而是换成了她从前都没见过的车。
凉纾忽然觉得很伤心。
她的爱情并没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他已经当众宣布了他们婚姻的结局,高傲如顾寒生,他对着所有人都说了,那他就会那样做。
这个时候,凉纾觉得她好像无法挽回了。
她不明白,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她还能更卑微一点,更无耻一点。
虞城早就没有足够的熊猫血了。
她或许可以等到苏言醒来的那一天,到时她再用自己的血来威胁顾寒生不准跟她离婚。
这几日她总是做梦。
很难入睡,但一入睡就会做梦。
她梦到了很多人。
有即将回国的大哥陆子安和嫂子沈璐,还有江九诚,甚至还有苏言。
除此之外,她甚至还梦到了阿云。
她梦见阿云是在盛夏的某个傍晚,阿云朝她奔来,嘴角张开成一道笑狐,而它背后的天际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红灿灿的,就像真的火一样绚烂。
她的梦很无厘头。
醒来只觉得无助,却也只能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她总觉得,好像世界正在一点点地抛弃她。
她甚至痛恨现在的自己,成了爱情的奴隶。
……
深夜,陆瑾笙回来了。
陆礼贤病危的时候他没去看他,只在陆礼贤发丧的第一天深夜,陆瑾笙出现在了陆家。
他来吊唁祭拜,倒不像是一个陆家人,更像是局外人。
陆子安在花园里追上他,“瑾笙。”
陆瑾笙停住,转头看向陆子安。
两兄弟同父异母,虽然从小几乎没有任何隔阂,当到底是不太亲疏。
但陆瑾笙也并非完全不知道陆子安的近况,他扯了扯唇,“听说大哥喜得一女,恭喜。”
“谢谢。”
陆子安礼貌回应,刚想开口,又听见陆瑾笙问,“孩子跟着回来了吗?可惜老爷子没能见上一面。”
陆子安心头有些感伤,他说,“小宝托熟人照顾着,她还太小,虞城天气太差,来回路程波折,所以没跟着回来。”
其实孩子陆子安是带回来了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跟沈璐都没打算说。
陆瑾笙点点头。
这时陆子安才终于得以开口,“陆家……你预备怎么办?”
老爷子虽然走了,但是陆家剩下的人还多。
除了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女儿,还有旁的陆氏家眷。
陆瑾笙勾唇笑了,眼里充斥着冷漠,“陆家不是我的。”
陆子安眉头一皱,看着他,“老爷子没了,三叔再没有能力跟你抗衡,陆氏迟早是你的,陆家亦是,陆家还有这么多人,怎么安顿他们?”
雪越下越大。
陆瑾笙的视线越过陆子安看向他侧后方某处灌木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当年凉纾就是手足无措地蹲在那个地方,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画,关于他的。
陆子安的声音将陆瑾笙的思绪换回来,他觉得陆子安有些可恨。
陆瑾笙收回视线,看了陆子安一眼,留下没什么温度的八个字:生死有命,自求多福。
一周后,陆礼贤的葬礼彻底结束,他葬进了陆家陵园。
紧接着陆礼贤生前的代理律师宣布了他的遗嘱,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和现金并一些店铺都分了相关陆家家眷,所有人几乎都考虑到了,却独独没有陆昌勇跟柳勤夫妇俩。
陆昌勇跟柳勤夫妇没有得到陆礼贤的一丝一毫。
宣布财产分割的那天,柳勤就差没有跟众人打起来。
陆瑾笙在一旁的冷眼看着,从头到位没有跟他们搭一句话。
陆昌勇直接被免职,而陆瑾笙回归原位,一切看似好像回到了正轨。
陆昌勇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在这天气到住院。
他们身无分文,还是陆子安掏钱付的住院费。
医院里,柳勤声泪俱下地向陆子安哭诉陆瑾笙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陆子安虽然一直不在陆家,但他好歹是陆家人,他也知道陆氏之所以会有如今这个结果,归根到底还是陆昌勇的原因。
他听的烦了,寻了个话题想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