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2 / 2)

柳勤见他要走,哭得便更大声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虽然我们昌勇没有什么功劳,但总有些苦劳,他接管陆氏的那些日子从来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而这次财产分割,连旁系的陆家人都有份额,凭什么独独我们昌勇没有?”

柳勤又抹了一把眼泪,“我大概是明白了,肯定都是他陆瑾笙搞的鬼,他权利最大,老爷子没了,他想修改遗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不然我们怎么可能……”

陆子安打断她的话,“三婶,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

“这事就他陆瑾笙干得出来!”

后来,陆子安说,“我将我那份给三叔,这事就这样吧,不要再说了。”

而至于陆瑾笙到底有没有修改遗嘱,谁知道呢?

……

一月初,陆氏宣布破产。

震惊整个商界。

而距离陆瑾笙重新坐镇陆氏不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

商界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

就连时倾跟季沉都觉得匪夷所思。

时倾刷着财经新闻,她十分不解地对季沉说,“我以为有了陆瑾笙,陆氏肯定会起死回生,凭他的能力,陆氏回到当初的巅峰只是时间问题,谁知道这怎么就……”

季沉虽然惊讶,但他到没有时倾这么表面。

他沉思了一会儿很大胆地说错了自己的猜想,“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氏再不济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破产,它内部复杂,最起码的各种资产清算可能都得半个月,除非……”

“除非这件事其实早就在进行了……”时倾说了接下来的话。

说完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放下手机,捂住嘴,瞳孔放大,提高嗓音,“陆瑾笙他为何……他可是陆家的人啊,陆氏破产对他来讲有什么好处?简直太可怕,这事就算是搁陆氏仇家身上也不过是收购陆氏,他倒好,直接让陆氏没了。”

时倾啧啧道:“是有多恨陆家啊……”

当然其中原因外人一概不知。

眼下自己手里棘手的事情都还没解救,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时倾最近很是苦恼:“顾先生是真的要跟太太离婚了么?”

季沉一开始就不看好顾寒生跟凉纾的婚姻,他也很不喜欢凉纾这个人,所以他是乐于见到他们两人分开的。

“嗯。”季沉答。

时倾看向他,“真的吗?”

季沉摊手,“先生亲口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啊?”时倾有些惆怅,“我觉得太太很好相处啊,是个挺好的人呢。”

季沉冷嗤了一声,“我们这位太太的背景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用你来替她洗白,再者,你觉得老太太能接受这样的她么?不管怎么说,顾先生迫于压力肯定会跟她离婚,更何况那位快醒了。”

这些日子顾寒生花在公司上的时间不如以前多,那么相对来讲时倾就忙了一些。

加上她极少有机会去虞山别墅,也就不知道苏言的近况。

听到季沉这么说,时倾一脸震惊,“你说什么?这是真的吗?那位真的要醒了?”

她自问自答般说完,好像并不需要季沉回答什么。

时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要离婚,看来还是初恋甜啊,倒是可怜我们这位顾太太了。”

季沉不想就这个话题跟时倾继续讨论下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起身准备离开。

时倾拖住了他,“别就走了啊季特助,我想知道离婚顾太太同意吗?”

“你觉得呢?”季沉看着她。

时倾讪讪的放开他的手臂,“那顾先生都当众坐实了婚变传闻了,她不同意能怎么办?一直耗着?”时倾摇摇头,“顾太太看着不像这死缠烂打的人呐。”

“人的欲望是没有下限的,尤其是我们这位劣迹斑斑的顾太太。”

她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能跟顾寒生离婚啊。

所以凉纾如今的态度季沉倒也能想得通。

时倾摆摆手,终于觉得这个话题不能跟季沉讨论下去了,她说,“季特助,不要总是把人想的太物质,我总觉顾先生会翻车。”

……

一月十四晚。

是凉纾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顾寒生。

她当时正在花房喂曾经喂养的乌龟,听到说顾寒生回来了,她手一抖把私聊全部倒在缸子里去了。

凉纾看了看里头就快堆成小山的饲料,纠结了半秒钟,还是朝外头跑。

他不过刚刚脱掉身上的大衣,就听到那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顾寒生扔了衣服就转头,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心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脸色跟情绪都表现得不动声色。

凉纾站在离他一米左右的距离,盯着他,没说话。

顾寒生却笑了笑,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低下头,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脚光着,应该是她在跑的过程中掉了。

他也看到了。

随即男人眉头一蹙,“你鞋子呢?”

凉纾把光着的那只脚抬起踩在另一只穿了鞋的脚背上,看了他一眼,才说,“怕你走了,跑得急了些,可能掉在路上了。”

这话说将顾寒生眼泪都差点儿说出来了。

他侧过脸,招来佣人:“去拿一双干净的鞋子过来。”

佣人走远了。

顾寒生俯身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凉纾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搂住他的脖子。

她看着男人硬硬的发质,没忍住低头嗅了嗅。

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传来,凉纾鼻头算酸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觉得有些委屈,便小声地说,“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做梦。”

闻言,顾寒生身子一僵。

凉纾看了他一眼,她低下头,“我很怕。”

其实他哪里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呢?

深夜,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做噩梦,甚至都不能上前抱她一下。

甚至他只能在她醒来之后躲到暗处,尽量自己隐藏起来。

因为他不能让这些日子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老太太那里也必须有一个了结!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凉纾又重复了一遍,“寒生,我很怕。”

佣人将鞋子拿过来,顾寒生蹲在地上给她穿。

她话音刚落,顾寒生抬头看着她,慢慢陈述着,“苏言今天被送去了医院。”

他终于开启了话题,凉纾知道,这也是他今天晚上回来的目的。

凉纾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牙齿好像在打架一样,“她……醒了吗?”

“……还没。”

她不再说话了,只低着头看着手指。

顾寒生看着她,“但也就在这两天了。”

凉纾不想听了,她想自动屏蔽顾寒生的声音,但是好像没用。

“她到时候可能会输血,虞城血库没有足够的库存,阿纾,你知道的熊猫血太难得了……”顾寒生依旧盯着她,却在说到这里时,慢慢止了声音。

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顾寒生的下文。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凉纾快速抬头抹掉了,她又看了他一眼,“你是要用我的血去救她吗?”顿了顿,她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抿着唇,没回答她。

凉纾吸吸鼻子,声音又哑又低,“到时候你会把我绑着过去吗?”

顾寒生道:“如果你不配合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接着便有成串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多到凉纾根本就擦不赢。

她闭上眼睛,紧紧攥着手心,钻心的疼传来,“你就不怕我到时候用这个来威胁你不准跟我离婚么?”

“能预料到,但威胁也总比你不救她好。”

……

顾寒生离开了。

凉纾上了楼。

这个晚上,她一夜无眠,也不再做梦了。

第二天是一月十五日。

距离二零一七年除夕还有整整一个月。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但从早上醒来开始,凉纾右眼皮就一直跳。

她觉得,自己今天得出一趟门了。

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呆在零号公馆。

血她会输,苏言她也会去救,但她不想呆在零号公馆被顾寒生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