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再受那样的罪。
金戈大掌按住我脑门,“别摇了,我看着都担心你的脑袋要掉。人家冬天都养膘,怎么就你,我肉眼可见的瘦。”
我被他定在原地,彻底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了。
金戈偏偏头。强忍住发火的情绪,才说:“你记着今晚我不是白救你的,我家里的那幅字,你无论如何都给我写咯。这样咱们才能两清。”
我眼睛亮了亮,其实我是很不想欠金戈人情的。
这世上什么债都能还,唯独这人情债,还不起。
如果能给金戈两清,我自然求之不得。我说:“我要是写的不好。你别后悔。”
“不后悔,到时候我给你地址,你自己去弄。我过完年忙的很。”
即能还人情,还不用四眼相对,这简直是太好的事情,我果断的答应下来。
“行了,进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觉。”
走进妈妈的病房。她已经睡下了。之前的那场手术,还是伤了元气,现在妈妈睡眠的时间比从前要多很多。
听到我进门,她恍恍惚惚的醒了,“谁啊?”
“妈,是我。”
“怎么这么晚的跑来了?”
我不敢提过年两个字,只说:“想你了,就来了。”
“你这孩子,大晚上的多危险。”
我不敢开灯怕妈妈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只快速摸?走到卫生间门口,“妈,我去洗澡,我今晚想跟你睡。”
后面她说了什么我就没听到了。
在卫生间里,快速的换下身上撕扯的开裂的衣服,裸身站在镜子前面,身上的痕迹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脖子上胸口的伤最多。当时季贺同发了疯的啃咬,牙印都留下不少。
再者就还有腰上还有大腿上,季贺同下了蛮力箍住我不让挣脱,大片大片的青紫到这会儿已经能看的清晰。
我抬手摸摸脖子上的伤,看起来真像是被野兽袭击了。
季贺同今晚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他是真的失控了。
这些伤我是到了这会儿才看了个完整,想着金戈应该是在送我来的路上,就已经看的清楚,怪不得他一路上将车子开的那样的快。
叹口气。
这简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很想在金戈面前保持形象,毕竟他是我新认识的,不错的朋友。
可是唯一的一点点奢望都破灭了。
洗了澡,从衣柜里找出高领毛衣来穿上,我之前经常来陪母亲,所以在这里我存着不少的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我以为母亲已经睡了,没想到她还在等我,“怎么洗了这么久?冬天别久泡,容易头晕。”
我嗯了声,然后就爬上床,抱住妈妈的腰。
我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莫名,“这是怎么了?今晚怎么怪怪的?”
住进疗养院之后,房间里就有了专门给家属用的陪床,我倒是不必睡什么行军床。更不用跟母亲挤,但是今天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跟母亲挤在一起。
我不出声。
知女莫若母,妈妈大概能感觉到我的心情低落,伸手将我抱住。
“枷枷啊,是不是一个人过年,心情不好?”
我从不敢在她面前提过年两个字,尤其是今年,在知道哥哥已经不再人世之后,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我更是不敢让母亲忆起过去。
她的心脏还没有完全的康复,受不得过激的情绪。
没想到她自己倒是先说出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今晚的事情,我不可能说,所以顺势承认下来。
“嗯。”
妈妈语气变的深而远,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的语调,在这深夜漆?的病房里响起,“妈妈这些日子总是做梦,梦到你小的时候,还有你哥哥。他总是问我,为什么妹妹不会说话,为什么妹妹不会走路,为什么妹妹不能跟着他一起玩儿。”
“我那时候全副的心思都在你爸爸身上,就怕他嫌弃我,就怕他不要我。要不是我这样,也不会给你奶奶借口,把你哥哥抱走。”
“现在回想,当时可真是傻透了,为了一个男人的喜欢,我放弃了自己还不算,甚至放弃了你们兄妹。当年我要是不意气用事,说不定你哥哥就不会死。而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
说到后来,妈妈脸上已经有了泪。
我生怕她情绪激动,急忙劝着,“都过去了妈妈,现在我们不是过的很好?别想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怎么能不想。
从得病住院开始,她就不停的想,不停的想。
想到自己都要发了疯。
“妈,这么多年,你养我多不容易,要不是你一直强迫着,我怎么可能考上大学,说不定跟胡同里的那些人一样,早早就跑出去挣钱了。我没吃多少苦,真的,妈妈,你别自责。”
我自己听到自己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原本今晚的遭遇让我心力交瘁。
可这会儿躺在妈妈的怀里,说着当年说着过去,我竟然生出很多的安稳平静,那样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
现如今也不过就是再有几个十年而已。
我并不怕什么的。
我妈被我劝的,有些淡淡的得意,又有些遗憾的说:“当年就是跟你爸爸憋着一口气,总想着你要是能比高高更出息,那我就胜利了。现在想想,真是悔恨不已。”
说完这个,妈妈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她的打算,“现在妈妈想开了,跟他们斗那些气做什么。我已经失去了高高,绝不能在搭进去一个你。我会跟你爸爸联系,让他给你物色一个好的女婿,能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不敢欺负你的。”
“你放心,有了叶家在背后,你绝不会再受从前那样的委屈。”她说的从前,想来是章旭的事情。
我没想到父母这对将近二十年不在一起的夫妻,在这件事情上却出奇的想法一致。刚才我父亲才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宴,这转眼,我妈又要加把火。
“别!妈,我真的不需要。”现在的我,哪里还敢招惹别人。
我妈声音有些尖利,“你难道要让妈妈死都不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