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挫败地离开厨房。
这时,林知夏拿出一张录取通知书:“妈妈,录取通知的正式文件下来了。”
锅铲炒菜的声响停息。妈妈关掉煤气灶,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那一张录取通知书。她垂眸,阖眼,再睁眼,目色泛红:“夏夏要上大学了。”
“是的。”林知夏承认道。
妈妈站到厨房门口,推了一把林泽秋:“去把你爸爸喊来。”
林泽秋迟疑道:“爸爸还在看店。”
妈妈迈步走向门外:“你们俩先吃饭,饭菜都做好了,我把通知书拿给你爸爸瞧瞧,你爸爸没见过大学录取通知书,今天让他高兴高兴。”
妈妈带着通知书去了家里的超市。
爸爸看过以后,高兴得说不出话。他两手相握,心中感慨万千。经过妻子的允许,他关店半个小时,走回自己的家里,坐在一张餐桌的边上,和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共进晚餐。
于他而言,全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一顿饭,就是生活中难得的快乐。
爸爸“哎呀”地长叹一声,胸中的郁气一扫而光。他捋起袖子,豪迈地说:“开酒,今晚我喝点白酒。”
“别了,”妈妈提醒他,“你酒量不行。”
爸爸没听妈妈的话。他打开橱柜,取出一瓶珍藏的白酒。他撬开酒盖,倒出一小碗,瞬间酒香四溢,人已微醉。
爸爸捧着酒碗,走回餐桌。他将白酒一口饮尽,就着桌上那一盘红烧肉,品出酒肉交融的美妙滋味。他洗了一下鼻子,低声说:“夏夏,太好了,我们夏夏考上这么好的学校。爸爸当年上学,想都不敢想这个学校。”
“不是考上的,”林知夏纠正道,“是保送。”
“保送,保送……”爸爸重复两遍。
林泽秋一言不发。
妈妈给林知夏夹菜。
爸爸今晚打开了话匣子。没过一会儿,爸爸又说:“你舅舅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不记得了,一个好学校。哎,当年我要娶你妈妈,你舅舅笑话我啊,没钱没学历没头脑没本事,他叫我‘四没青年’,我那个恼啊,气啊,还拿他没办法。我多想给你妈妈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你和你哥哥都住上市区的大房子……不用羡慕你舅舅家的孩子……”
“我不羡慕柯壮志。”林知夏直接说道。
柯壮志,就是舅舅家的儿子。他是林知夏的表哥,也是林泽秋的表弟。
林泽秋附和道:“我也不羡慕柯壮志。”
话中一顿,林泽秋又说:“谁会羡慕柯壮志?就他那样,什么东西。”
柯壮志曾经和林知夏发生过激烈争执。某一年春节在老家过年时,林知夏差一点就和柯壮志打起来,林泽秋百分百维护林知夏,柯壮志相当于一对二。他或许能打得过林知夏,但他在林泽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因此,他不敢闹得太大。
爸爸的一席话,让林知夏和林泽秋想起了那一段经历。
妈妈圆场道:“好了,吃饭吧。”
明亮的灯光下,妈妈的眼眶有些泛红。饭菜的热气飘散蒸腾,林知夏看着妈妈,轻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舍不得你,”妈妈擦了一下眼睛,“你才十四岁啊,就要去上大学了。你的同学都有十八九岁了,你别受欺负了。”
爸爸安慰道:“好学校的好学生不会欺负人。”
林泽秋冷冷地插话道:“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有竞争就会有输赢,有输赢就有下作的恶意,你千万别过度美化好学校的好学生,这是我的心得体会。”
爸爸妈妈都没接话。
林知夏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傻,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学生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什么闲工夫和我扯东扯西的。”
碗里的米饭渐渐凉了下来。鸡蛋羹浸泡在碗中,米粒颗颗分明,饱满光润,林泽秋低头扒了一口饭,无声地咀嚼半晌。
林知夏自顾自地说:“等我博士毕业,我想回省城,在大学里当老师,做沈昭华教授的同事。”
“好啊好啊,”爸爸惊喜道,“我们家要出一个教授了,是不是教授啊?”
林知夏开心地应道:“是的,我想做教授!做研究,带团队,培养人才。”
爸爸激动不已:“好啊,夏夏,我们家祖坟冒了青烟,我和你妈妈祖宗往上十几代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你是第一个考上大学还能当教授的。”
林泽秋提醒道:“教授那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爸爸放下酒碗:“你妹妹说她能做到,那她八成就能做到。”
“没错!”林知夏表示赞同。
当晚,林知夏还在qq视频聊天时,对着电脑的摄像头,出示她的录取通知书。江逾白把她夸奖一顿,并对她说:“北京见。”
她满含憧憬地回复:“北京见。”
*
大学阶段,将是林知夏人生的新篇章。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展一段新旅程。
高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就是林知夏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场大考。
期末考试举行的当天,阳光异常灿烂,天空蓝得刺眼,学校的建筑物如镀光晕,校园景色比平日里更优美。
林知夏心情不错。
不过,她和金百慧分到了一个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