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婵见她哭的可怜心生怜悯,况且平日里规规矩矩老实巴交,不像心存歹念奸佞小人,于是婉言相劝。
“我不在场的情况,你们怎么能随便进入我的房间呢?这个暂且我不计较,就算她是一时迷了心窍,教训一下,以后不再犯糊涂就是了,二嫂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弄的鸡犬不宁惹邻里笑话。”
“哟?你的房间怎么就不能进了?”林妙龄傲慢的吊起眼角不屑地冷笑。如果不是大清朝气数终尽,林家可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八旗弟子,在红砖碧瓦的皇城根也算是人上之人。旗人四散流落大多纷纷改汉姓,但尊贵风光的身份为他们积累下的家底,让他们的生活仍比普通百姓富裕阔绰。虽是过气的皇族,在这个家里,老太太老爷子也要让她三分,对她高抬偏宠另眼相待。
在林妙龄看来,这个刚过门的三少奶奶敢同她拗理,的确有些不识相。下人们也都众口一词维护偏袒林妙龄,李天佑作为管家深谐陆家人情事故,虽不能说什么,在心里不禁暗暗为梅月婵捏了把汗。
“这只镯子,可是我祖母当年参加慈禧太后生日宴时,慈禧太后当众所赠。说得轻巧,她这样的身份,也配摸吗?”林妙铃恶狠狠地瞪圆了眼珠子,咬牙切齿不依不饶地质问。
看到薛凤仪随后过来,林妙龄立刻扑上前向薛凤仪展示着自己摔破的手肘,一副义愤填膺为民除害的样子:“娘,人赃俱在!你可要为儿媳做主,这奴才非但不承认还出手伤人。”
水月眼巴巴地望着薛凤仪,啜泣着辩解:“太太我没有偷,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偷。”
“都回屋再说!无关的人散去吧。”
围观的下人稀疏散去,梅月婵才发现,平日一言不发的大嫂带着陆珍甚至李天佑刚过门的媳妇魏敏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并且一声不响随着进了屋子里。
薛凤仪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沉着脸淡淡地问:“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下搜出来?”
水月哭丧着脸,顿了一下,为难地摇了摇头。万般无助的目光重又望向梅月婵:“三少奶奶救命,我真的没有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林妙龄得意地插话道:“妹妹,虽说她是你的丫鬟,你可别怪嫂子。人赃俱获大家亲眼所见,可没有半点冤枉她。”说着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人穷志不能短,这世上的好物件多了去了。不是你的拿了也没用,婆婆你可要给儿媳妇做主,这奴才敢偷主子的东西,还有什么事不敢干?留她百害无一利,有辱咱家清白干净的门风。”
薛凤仪沉重地叹了口,不无痛心:“水月,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
“太太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水月可以饿死、冻死、穷死、也不会去偷人钱财为非作歹。太太把我买了才不至于被卖进窑子,我感激太太一辈子,绝不会如此知恩不报。三少奶奶,太太,我真的没有啊!”
“人不可貌相,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嘴巴还这么硬。东西摆在面前都死不承认,真是无可救药。”碧桃一脸鄙夷,适时的煽风点火。
“行了,我做主了。你我主仆一场也是缘分,念你平时乖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陆家就不留你了。”
水月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很快她将重蹈被卖的命运。万般不愿却也无奈。
“太太,我是清白的,我这样走了,我的名声已经毁了,一辈子都会背负骂名。”
梅月婵来到桌前,拿起那只翡翠镯子看了看,问道:“是谁捜出的东西?”
“是我,三少奶奶。”碧桃依然是一副甜笑的样子:“不过,好多双眼睛都在场看着呢,真是家贼难防啊!三少奶奶你可别护短推卸责任啊?”
“有谁亲眼看见水月偷吗?”
所有人都低头不语,谢凤仪面色平静端过小翠递上来的茶杯,轻轻抿了口。深邃的目光早已经看到了风雨尽头唯一的结局,而且深知,风雨平息还不是时候。
梅月婵的话引来林妙龄极大的不满,歪着脖子扬起下巴,没好气地质问。
“妹妹,你可不能强词夺理不分是非颠倒黑白。”
梅月婵淡淡一笑:“二嫂放心,她若有错实属自作自受,任凭处置。只是没人看到她偷东西,又怎么能妄下定论一口咬定?这事下断论为时过早也过于草率,不能服众。慢慢查清再说不迟。”说着,缓缓走到门外的花盆前,把手中的镯子放在盆中:“如果是从这盆里找到的,是不是就该断定是这盆花偷的东西呢?”
林妙龄被呛的面红耳赤,一时理屈词穷无语以对。极不甘心地唠叨一句:“你这是强词夺理。”
薛凤仪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无动于衷的样子。碧桃恼怒地剜了梅月婵一眼,恶毒的目光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一直在旁边低垂着眼皮沉默不语冷冷观望的李天佑,这时,轻轻地挪了挪麻木的双脚,不露痕迹地舒了口气。
“二嫂,我看这件事还是查一查再做结论吧。”梅月婵语气缓和温软。
一边是牙尖嘴利的主仆咄咄逼人,一边是名声扫地百口莫辩。魏敏明摆着一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架势。
碧桃极为不悦地小声嘟囔:“这件事情,秃子头上的蚤子明摆着,有什么好查的,不过是为你自己的护短找借口罢了。”
林妙龄有些反感地瞪了碧桃一眼。碧桃识趣地把脸别到一边,不再插话但是心里却极不舒坦。凭什么?比她丑,脑子不如她的女人都可以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享尽荣华富贵,,而她却要看人脸色低三下四。她当然不服,更不甘心认命。
“好,这件事情你来查,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下人的错主子也难逃关系,必须和恶奴同罪,否则没完。”
薛凤仪遗憾地叹了口气,起身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都不要在争强好胜,我来处理”。这样的结局在她的意料之中,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媳同样亲,眼看着事情一步步赶潮似的朝着这个方向,必须出头强行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薛凤仪话音刚落,林妙龄突然拧着眉头躬着身体手捂小腹,嘴里发岀痛苦地呻吟。薛凤仪见状立刻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我肚子疼。”
薛凤仪稍微愣怔一下,面色凝重立刻果断地吩咐:“李管家,快去叫医生。”李天佑快步出门,薛凤仪又急急地招呼碧桃:“快,扶你家少奶奶回屋躺着,给她盖暖和点。小心,手脚轻点。小翠,快去厨房煮点老姜红糖水揣来。”吩咐完一切,薛凤仪似乎仍不放心,由小翠搀扶着,跟随在后缓缓来到里屋,耐心地安慰卧床的林妙龄。
“大夫马上就来,你再受点委屈,忍一会儿。”
“娘,你可不能偏坦护短,一定要给我做主。”
薛凤仪尽量让自己平静,但是地上一路延伸到床边的血迹,让她感到触目惊心坐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