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竹叶上前,就要坐上剩下的那把椅子,张掌柜上前,伸出手阻止:“邱姑娘,听闻你当年色艺双绝,这五年来,你虽然隐退了,芳名却还是远播,你想坐上这椅子,不是不行,你就说说,你为何可以坐上这把椅子?”
“为何?”竹叶瞧着众人,笑容更加嘲讽:“诸位明明知道,我邱竹叶,现在操持的是什么生意,怎么这会儿,一个个却依旧把我当做画舫上的红阿姑。诸位家中,也有些画舫之中出去的,难道她们也要被你们亲戚朋友说,这人,一入了画舫,终身就是画舫的人,再不能去做别的?”
竹叶这番话,说的有几位脸色红了,苏老爷瞧着竹叶:“邱竹叶,你画舫出身,口舌伶俐是必定的,那我问你,你想以牙行主人身份进来,所持为何?”
“为何?为的是这珠江上下,上百家不在行会之中的大小牙行,都听我邱竹叶一人调令!”翠柳知道不在行会中的牙行不少,但听到竟然有上百家,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原来竟然这么多。而苏老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邱竹叶,你该知道,行会创立之始,就说过,不许私设牙行。”
“我自然晓得,那我想问问苏老爷,为何这么多年,这私设牙行,一直没有禁绝?”竹叶反问,苏老爷当然知道牙行为何没有禁绝的原因,甚至其中不乏陈家为了自己利益,特地放纵。但这些话,当着众人,苏老爷怎么能说出口,又怎么敢说出口?
看着苏老爷在那盯着自己,竹叶浅浅一笑:“苏老爷自然不能说,也不敢说,不外就是你们几个,把这行会当做自己家的地盘,不许别人分一杯羹,这也罢了。只是你们几家,低价收了货物,高价卖出,还要别人出成交的水钱。这两头吃,吃的太开心了,竟然忘记了,这行会,其实本就不是你们自己的!”
这番话,也只有竹叶说出来最合适,翠柳知道为什么夏天青要去找竹叶过来,而竹叶说的,句句都敲在苏老爷的心上,说出行会之中的弊病。苏老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声音都有些发抖:“邱竹叶,你,这和你们私设牙行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竹叶接了这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苏老爷,她生的美貌,一双眼更是出色,平常人瞧她一眼,只觉得这眼中有什么东西能勾走了魂,但今日竹叶瞧着苏老爷,那双眼却满是嘲讽,没有半分勾魂摄魄!
“这珠江上下,上百家私设的牙行,里面有十好几家,拿的是陈家的本钱,还有张家的,苏家的。你们这些人,今日齐聚行会之中,想逼夏爷继续照了原来的事情从事,却不知道,这就是贼喊捉贼!”
痛快,痛快,翠柳面上露出笑,紧紧地盯着竹叶,竹叶仿佛感到了翠柳的眼神,对苏老爷继续道:“行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被你们拿捏着,你们也不想想,物不平则鸣,更何况,三十年来,赚的够多了。苏老爷你又何苦,非要继续占着这位置,不肯急流勇退?”
“你!”苏老爷已经被竹叶说的伸手指着她的脸,而竹叶并不在乎,手只轻轻一拉,就把椅子往前拉了一下,那椅子本就沉重,重重地撞在张掌柜手上,竹叶就势坐在椅子上,对众人微笑:“好了,话既然都说完了,那我们大家就该商议,这行会以后,该怎么行事。是不是还像原来一样,任由人横行霸道?”
这横行霸道,说的就是苏老爷,苏老爷一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而夏天青却像没有看到苏老爷的愤怒一样,对苏老爷笑着说:“您看,这以后怎么行事,大家都要商议定了,也免得外面流言纷纷。”
“夏天青,你这摆下的,明明是圈套!”苏老爷吸气呼气,好让面上神色恢复平静,而对夏天青说话,已经不善了。夏天青淡淡微笑,竹叶已经插口:“苏老爷,您错了,若是我们这上下百来家牙行,能进入行会,这对行会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但这对苏老爷,对张掌柜来说,都不是好事,还有那些依附着他们的商家,是好是坏,就要看他们做何选择。竹叶这句话一说出口,厅上顿时安静下来,若是反对这些牙行进入行会,那就明摆着把自己的那点小心事给说出来。但若同意这些牙行进入行会,那这些牙行就是股不小的势力,而他们的进入,必定也要让行会内重新划分势力。
何去何从,对这些商家来说,就意味着十多年内的生意怎么做。苏老爷闭上眼,感觉到浑身无力,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运筹帷幄,都成了笑柄,都要看着这些年轻人胡作非为,而自己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