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鲤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之前第一次遇到黑衣人后,晏瑾毓的反应。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脸色就越来越白,整个人也躺在车厢上,不爱说话。从那时就已经十分反常了,她竟然还把那当成对方的小脾气……她怎么这么粗心?!
此刻,自责加悔恨,混合眼下的恐惧与不安,一股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余小鲤忍不住哭了起来。
晏瑾毓连忙转过头来担忧的看着她,忍了忍,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眼下不是你哭的时候,现在立刻把眼泪擦干净,等会儿他们一出手,你就像之前那样立刻将马车驾驶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这个地方,明白吗?”
余小鲤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好……好……”
眼前局势万分紧张,眼前的这些流民一个个皆是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俨然没有了之前那千恩万谢的样子,手里拿着棍子便一步步的朝他们走过来。
也不知究竟是谁大吼一声,一群人猛地像洪水般向他们涌过来,余小鲤根本来不及细想,立即便发动马车,朝那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马儿顿时发了疯半的朝前跑。
也不知他们究竟狂奔了多久,只觉得身后那群人早已经被他们甩开许久了,喊打喊杀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就连着车厢都已经晃得要散架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慢慢的将马儿的速度缓下来。
待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城镇上,只是眼下天色已黑,四处都没有灯火,他们根本找不到有何处可以落脚。
再加上经过方才那般驱赶流民,晏瑾毓早就已经旧伤复发,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血腥味,而他本人也是背靠着车厢昏迷不醒。
“晏瑾毓……晏瑾毓……”她连忙回过头来晃了晃他,只见对方艰难的睁开双眼,气若游丝的说:“先……先找个地方落脚……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先到府衙去,只是千万不要向他们透露我受伤的消息,明白了吗?”
余小鲤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眼含着泪水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有事……”
晏瑾毓听了这话,艰难的扯开嘴角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余小鲤觉只觉得一双冰冷没有温度的手像冰块一样抚上自己的脸,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这是一种被人逼到山崖,眼见着就要掉下去,所以不得不寻找另一条路下山的危机感。
她也不记得后来自己究竟是怎么做的,只记得他的脑海里只想着要赶紧找到府衙,赶紧找人救他。
然而就这么摸着黑,她竟然就驾驶着马车一路狂奔,到了县衙门前。
原本以为县衙门前也会像沿路这般冷冷清清,但是没想到的是,县衙门前却是火光冲天,一群难民正举着火把,一刻不停地在门前示威,嘴里还喊着口号,要求他们发放难民食物和银两,嘴里喊着自己家的庄稼都已经被淹了,指责官府不作为。
晏瑾毓也像是被这动静惊动了,连忙撑起身子来朝外看,一看之下,不住地叹息,脸上顿时呈现的那股忧愁,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原本只以为晏瑾毓只不过是个心机深沉的上位者,是个在皇位面前冷面的人,却没想到他真的是关心国计民生。
这才是个适合做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