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章(2 / 2)

“我听见了什么?”

“滚吧。”

“……”

人还多时,让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未曾迈过那道门槛便离开了。人都走了,一只黑猫跳下房梁。

这黑猫是神化做的。它说,右京用命运做筹码。如果得不到你的垂顾,他的命运就会顺应灰色的潮汐触礁。

富酬沉默的垂下头。他猜想是这样,可是不愿意相信。

“忍足以什么为赌注和你做过交易?”

信息时代一切都留有痕迹,即便忍足自愿消失,说失踪便凭空蒸发也近乎神迹。

黑猫甩甩尾巴。

存在。不获得承认他甘愿不存在。

“他到底知不知道存在意味着什么?”

富酬为他们深感不值,他们那执着里又有多少是为了印证自己的存在?——人们的确拥有,却不知其具体为何物的东西。

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事情也会这样发生。依旧是那个声音,却有所不同了。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佛法?我以为你是基督那边的神。”

佛和基督都是人的东西。我本不是神,你也可以问——我真的存在吗?

我可以是贪心不足而执念强烈的人共同的幻想。我自称为神,口吐人言,是为了易于你们理解,我表现出的形象其实更接近魔鬼。

超时间,超空间,不负因果,我的生中无死,我的命中无尽,我的体无形。

你知道什么是完全吗?黑猫轻捷地小跑几步,跃上棺沿。这是完全。

我给你一次破例的交易。想好你要用什么换什么的时候,把挂坠交给我。

富酬讥讽道:“真的有人能选对吗?你可否有任一满意的客户?”

忽然,富酬恍惚从黑猫的位置看到了人的面孔,雌雄莫辨,无喜无悲,无忧无怖,这幻觉一瞬即逝。它消失了。

他试图回想,越回忆那影子在他记忆中褪色得越快,记忆追不上遗忘的感觉让他无法顾及其它,仿佛他追着它去到了另一空间。

那空间是一粒微尘、一道裂缝,是一瞬和永恒,是无忧的中的无忧,是包含宇宙的宇宙,是绝对自由中的绝对必然……

“搜查得很紧,我没有太多时间。”

熟悉的声音把他拖回了现实。

说话的人是库洛洛。蜘蛛旅团闯进这个世界的事富酬是知道的,因此并不诧异。

“酷拉皮卡没死。”

富酬望着他,毫无表示。

“那时我确定他死了。不仅亲眼看见他投海,预言念力者也肯定此世界再没有酷拉皮卡,我没骗你。”库洛洛继续说,“直到酷拉皮卡回来,他一直在各个世界找你……那片海域居然在世界融合前就藏有一道裂缝,所以我知道了你和他一样投海了,但没死。”

出乎库洛洛意料,富酬竟一下子笑了。

不是断断续续的、怆然的悲极生笑,而是神经质的、浑身颤动的无声长笑。

听到这个消息的今天不是他最艰难不幸的一天,大概被上次和上上次匀去了不少,他意识到这点,为悲哀也可以像aa餐费一样量化平摊在人的一生中感到无比好笑。

库洛洛于不远处看富酬伏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笑,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又是什么让他觉得如此好笑。

“我不是不信,没有比我更相信仇敌的人了。”富酬几经克制,犹带笑音问,“为什么专程来告诉我?”

“于我,我是来纠正我的错误;于你,你也许有挽回的机会。”

富酬想摇头,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了。

晚了半步,没得挽回了,也无需挽回了。

“即使不能,你应该也想要真相。”说完他便走了。

对,富酬是要真相。

但“念力世界时间流速略快于其它世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便立刻遏制住自己试图换算时间的冲动。

因为他怕算出来,他在魔法世界时卡佳也在,甚至他在美惠世界筹齐了黄金准备前往念力世界时,卡佳跟他在同一个世界,甚至一墙之隔……人不需要所有真相,尤其是迟来的真相。

幻觉看见卡佳的那天他就预见了什么。

某种意义上,人可以预知自己的未来,富酬已经预见到某些无法动摇的东西了。

尤其穿越世界是另一种形式的穿越时空,这个能力不止给他老不了的外壳,还给他超乎常人的对过去和未来的冥冥预感。

他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当其在某一时刻发生时,他觉得自己不是在那一时刻知道的。

这种预知能力的荒谬还在于,你知道你也许有别的选择,同时你也根本不会考虑别的选择。

他支撑自己爬起来,来到右京棺前,里面竟几乎没有异味,其形容一如既往。

“难道我要去赚那二十万吨黄金吗?”他问这个永远不会回答的人,“我还有另外一个二十年吗?”

今时今日,他终于深切体会到为什么窟卢塔族祖先要求族人不得参与交易。

没有交易,就没有这些偿还代价的惨烈和万劫不复的遗憾。

他把挂坠放在右京胸口:“这次真的送你了。”随后让人来封棺,准备下葬。

只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本身就不该成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