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羡在医院里看到顾寒生从凉纾的病房里出来。
她稍微花了一点儿时间查了查,在陆瑾笙赶到医院之前,发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陈羡一直就知道凉纾跟这位虞城富商关系匪浅。
上次同学会,她折回来时,看到了那栋楼下拥在一起的两人。
顾寒生是虞城最低调但是最具话题性的人物。
他跟其他有钱人相比,他更吸引人的是他的外形,是他的内在,是他的神秘。
陆氏和顾氏交集甚少,陈羡没有跟顾寒生或者顾寒生手下人打交道的机会,多数时候都只是隔着空气隔着衣香鬓影的人群远远地端望那男人。
这样的男人,身边有几个女人不奇怪。
况且爆出来的也有好几个。
陈羡以为,凉纾是顾寒生的情妇。
毕竟她这个大学同学,大学时从不交际,性子孤僻,独来独往,但她有着令同性艳羡的资本。
凉纾长得好看,单从这一点来讲,她完全配得上顾寒生。
有关顾寒生的花边新闻,陈羡跟其他人无异,多是从网络上得知。
但那晚,宴府树下,陈羡身影被榕树树影遮了个七七八八,目光所及处,是穿着长款黑色大衣身形颀长的男人扣住怀中娇小的女人低头浅吻的画面。
宴府秋区大楼门口,虽不见其他人,可门童侍者这些都在,顾寒生如此肆无忌惮,根本是不怕被曝光的做派。
隔着远远的距离,那晚顾寒生怀中的凉纾,侧脸冷白线条柔和,眸中还泛着水光,已然是一副深陷的样子。
不多时,有几位商界友人走出来,顾寒生也不避讳,和人浅浅打着招呼。
这个画面在陈羡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手指握着电话背过身去,脸色看起来有些难受。
凉纾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陈羡是意外的。
曾经多骄傲一个人啊,怎么就沦落到去给人当情妇的地步了呢?
而如今,陈羡才知道,凉纾竟然是顾寒生的太太。
她竟然跟顾寒生结了婚?
陈羡将身体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慢慢闭上眼睛,这个消息,不知道陆先生知道又是何种反应呢?
大概……会疯吧。
她扯唇无声地笑笑,疯了更好。
……
陆瑾笙来医院时,差不多是在顾寒生离开四十分钟后。
陈羡正在医院门口等他。
见他从露天停车场走来,陈羡忙撑了伞朝台阶下走,她将伞举高放在陆瑾笙头顶,“陆先生……”
陆瑾笙脸上情绪难辨,他抬手一挥,头顶的伞倏然倾翻在地。
扑簌的雪花像扯絮一样落在陆瑾笙肩头。
陈羡手臂还保持着撑伞的动作,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陆瑾笙高大的背影。
半晌,她弯下腰,面色平静地捡起地上的伞,跟着他一路走进去。
电梯里,陈羡主动说,“阿纾没什么情况,大概还在为了债务奔波,行踪比较神秘,可能是怕您?”
陈羡抬头看了陆瑾笙一眼。
逼仄的轿厢里,陆瑾笙漠漠地盯着前方,冷嗤,“她是该怕我。”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男人抬脚迈出去,陈羡跟着也就出去,前方,陆瑾笙说,“你去警告程歌苓,她若是再闹,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下去。”
……
凉纾醒来,刚刚好对上那双暗黑阴狠的眸。
心脏倏地漏了一拍,房间里静静的,只有一侧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暗,她连面前人的表情都看不清,独独被那双眼睛震慑到。
她眨了眨眼,往被子里缩了缩,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的打算。
陆瑾笙就坐在床边盯着她,深刻的五官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有种诡异的感觉。
凉纾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多时,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他的冷笑,“见到我来了,这么怕?”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她跟陆瑾笙。
凉纾张了张口,刚想喊人,话却被陆瑾笙截断,“没人理你。”
“你来干什么?”
许久不曾说话,乍一开口,女人嗓音十分暗哑,像迟暮老妪。
陆瑾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嘴角弥弥漫开冷绝的笑,“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了吗?”
具体是哪一天凉纾还真的忘记了。
但是不碍事,她侧头就能够看到摆在一旁柜子上的日历,一月十三日。
陆瑾笙瞧着她的动作又是一声冷嗤,“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想说的么?”
被子底下,凉纾攥紧了手指。
她只漏出来半张脸,“除夕我回陆家,你会怎么对我?”
浑身气息冰冷的男人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凉纾又问,“你会杀了我吗?”
陆瑾笙又坐下,这次,他离她更近了一步。
他脸上带着冷厉的肃杀之气,搁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慢慢握成拳。
“陆瑾笙,十年早就过了,你母亲已经死了十一年了,如今你会杀了我替她报仇吗?”她紧紧盯着陆瑾笙的脸。
气氛凝固了好几秒。
下一刻,凉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将手从被窝外头伸进来,而后,他抓住了她的手。
男子大掌并不细腻,也很冰凉。
凉纾却吓了一跳,她往后退,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被她挣脱,陆瑾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薄唇微勾,“下地狱好呢?还是杀了你好?”
凉纾一直不知道陆瑾笙口中的地狱是什么。
她却在这个瞬间想到了顾寒生。
顾寒生算是她的底气之一,她缩在被子里,对上陆瑾笙发狠的眸,“陆瑾笙,你不会得逞的,我会很努力地活着,并且还会活得好好的。”
她那双眸几乎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了。
惊恐的时候带着胆怯,反抗你的时候又带着无辜,好比此刻,明明一身傲骨,但陆瑾笙就是硬生生从她眼中看出了那该死的可怜劲儿。
所以他淡淡地移开眸,不再看。
陆瑾笙环顾了一圈这里的环境,冷笑,“遇到我,你就好不了。”
……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头倏然打开。
临近深夜十二点,梅姨妈才回来。
病房不大,梅姨妈一冲进来就和那道坐在床边的人对视上,接着,她浑身的血液在今晚再度凝固。
身体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仿佛这时,随便谁拿一个大锤过来就能将她整个人敲碎。
凉纾看着那突然开门进来的人,小声地喊了声,“姨妈。”
陈羡站在门口,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拦住。”
“你还想拦我?”梅姨妈冲陈羡一顿吼,她两步朝陆瑾笙走来,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响,她说,“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鬼……”
陆瑾笙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抬眸冷漠地看着她。
“我要杀了你!”
梅姨妈手上没东西可以当做武器,她看了一圈,从墙壁上的电视机下方的小长柜上顺手抄了一个花瓶。
梅姨妈见到陆瑾笙,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当年这男人威胁她跟江九诚,如今江九诚将这件事说出去,他紧接着就报应到了凉纾身上。
在梅姨妈心里,陆瑾笙跟个魔鬼无异。
她举起手中的花瓶就要朝陆瑾笙扔去,陈羡站在门口看的胆战心惊,在梅姨妈出手那刻,陈羡心头一惊,惊呼,“陆先生,小心!”
“姨妈!”
后一道声音是凉纾的。
陈羡目睹了接下来的那一幕,陆瑾笙本来完全可以避开这个花瓶的,但如果避开花瓶,这东西势必就会落到脸上。
这东西扔在人脸上并不是开玩笑的,能直接碎成块。
所以千钧一发之际,陆瑾笙拉高凉纾面前的被子遮住她的脸,梅姨妈手中这个花瓶便被她扔到了陆瑾笙手臂上。
陆瑾笙速度有多快呢?
他将被子拉高的同时花瓶刚好触到他手臂,几乎是同一时刻,陆瑾笙抬手将手中的花瓶朝后一挥——
这花瓶刚刚好撞到他伸手那把椅子上,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响起。
陈羡眼尖地看到他有碎片擦过陆瑾笙的手背,在他皮肉上头留下一道道血痕。
梅姨妈见到这东西压根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她跟着冲上来,“你来干什么?你害的她多惨,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魔鬼的人?!”
此刻的梅姨妈,像一个完全不讲理也失去理智的泼妇。
陆瑾笙的耐心用完了。
他伸手抓住梅姨妈扬起的手掌,眸子里染着嗜血的暗芒,菲薄的唇勾起狠戾的弧度,“你找死?”
梅姨妈看了床上躺着的凉纾,眼泪一下从眼眶地出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了,“你看看你害的她多惨,是我跟江九诚不守信用,我们两个贱命一条,我的命你拿去,你害她做什么?”
凉纾从被子里探出头,眸色温静地看着他们。
她不想不管吗?
不,她是累了。
陆瑾笙闻言,一把放开梅姨妈的手指,梅姨妈随后因为惯性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膝盖传来尖锐的剧痛,梅姨妈刚刚一侧身,面前兜头罩下来一阵阴影,接着陆瑾笙盯着梅姨妈的眼睛,笑得格外嘲讽,“她有多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