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着,陆瑾笙一面加大手上的力气,“她还不死不伤地活着,这怎么能称之为惨?”
几乎是在陆瑾笙说完这话的瞬间,梅姨妈瞳孔紧缩,她牙齿狠狠咬着下唇,“不死不伤……你还想害她害到哪个地步?难道你真的要她去死吗?”
“她就是死了都不足以消除我心里的恨,她得生不如死才行。”
“姨妈。”听到声音,凉纾从被子里钻出来趴在床边看着他们。
梅姨妈此刻被陆瑾笙抓着手腕,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力气极大,梅姨妈那截手腕立马就变得绯红,几乎快要被他捏断了。
凉纾红了眼,拔高音调,“陆瑾笙,你赶紧放开她,你疯了!”
他想起身,梅姨妈这时却狠狠抱着陆瑾笙的腿。
“所以是你找的人?你今天别想好好的从这里走出去,我就算跟你同归于尽我也要……”
陆瑾笙起身的瞬间,耐心实在是消耗光了,他不过一伸腿,梅姨妈那身体就像枯枝败叶一样朝一旁倒去。
额头磕到凳子一角,人瞬间晕了过去。
凉纾看到这一幕,脑袋里倏地一片空白。
她极其缓慢地朝陆瑾笙看去,眸子里突然失去了神采,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不住起伏,“陆瑾笙,你到底想要什么?”
陈羡从头到尾都只安静地站在门口。
这场闹剧发生时,陈羡当时不禁在心里想,要是顾寒生也在这里,那该是怎样一处好戏?
陆瑾笙这人,心理变态扭曲到了一定程度,如果要是顾寒生在这里,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
狠归狠,但不能闹出人命。
陈羡出去叫医生了。
很快,有人来进来将梅姨妈带出去了。
凉纾脸上十分焦急,她跟着就要起身追出去,但坐在一旁的陆瑾笙一个冷漠的眼刀过来,“你下床试试?那女人就算没事我也能让她有事。”
她不敢跟陆瑾笙呛。
这人特别狠,她早就领教过了。
凉纾低下头,闭了闭眼,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相应地遮住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良久,凉纾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瑾笙这时肯正眼看她了。
过了会儿,他才启唇,“我想什么都不想要,看到你痛苦我就舒心。”
凉纾不说话了。
看吧看吧,她现在已经足够痛苦了。
……
后半夜,凉纾实在是撑不住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要昏睡过去。
可病房里,陆瑾笙还在。
之后,是陈羡将陆瑾笙叫了出去。
随后不到一分钟陆瑾笙回到病房,这次只待了一分钟不到,便离开。
这晚注定谁都没有办法睡一个好觉。
程歌苓在凌晨三点被送到医院里来。
她正在片场拍戏,有一场掉威亚的打戏,现场出了点儿事故,程歌苓从两米高的台子上摔下来,虽然地上铺着一层保护垫,但到底是把她给吓坏了。
剧组知道程歌苓的身份,也不管现在是几点钟,当即就给陆瑾笙去了电话。
是陈羡接的。
陈羡再转达给陆瑾笙。
陆瑾笙去看程歌苓时,她正被经纪人扶着坐在椅子上等护士处理伤口。
两米高的台子,下面还垫着一层,按理来讲不会出事。
程歌苓摔到的不是腿,她是在下落的过程中被底下尖锐的刺划破了小腿。
伤口还不小,流了不少血。
陆瑾笙走进来时,护士刚刚给她做好消毒的工作,旁边凳子上的不锈钢托盘里扔了一堆的吸血医用棉跟血水。
门开时,走廊上的冷风吹进来,程歌苓没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抬头望去,在看到陆瑾笙的那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瑾笙……”
护士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到了,她也回头望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陆瑾笙那张时常出现在财经频道的俊美面庞。
但这男人的气质阴森,那嗜血的气息还是吓得小护士手抖了下。
于是捏着医用棉的镊子也跟着抖两下,尖头的部分不小心戳到了程歌苓的小腿上的伤口,她惊叫了一声,“啊——”
女经纪人见状,快速地瞥了陆瑾笙一眼,随后面露狠意,抬起腿一脚踢在这护士的胸口,“什么东西?就不知道轻点?!”
陈羡看到这一幕,半阖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程歌苓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眼泪更是没忍住,她望着陆瑾笙,“瑾笙,我疼……”
“苓苓,”陆瑾笙低头看着她血淋淋的伤口,目光望向已经被陈羡扶起来了的护士,“她这伤口要怎么处理?”
护士刚刚被踹了一个窝心脚,这会儿什么话都不敢说,一个劲儿地抖。
陈羡伸手拍拍护士的肩膀,“别怕,说罢,程小姐这伤可耽误不得。”
护士看了陈羡一眼,“我简单地消了毒,现在需要打麻药然后缝针……”
程歌苓一听到要缝针,吓得身体一颤,她朝陆瑾笙看过来,“我不要,瑾笙我不要缝针,太难看了!”
护士说,“您伤口还挺长的,缝针才能更好地愈合。”
程歌苓伸手扯住陆瑾笙的一角,她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瑾笙,要缝针也可以,你给我换个护士过来处理,我不要她,她刚刚弄得我疼死了……”
陆瑾笙任由她扯着自己的一角,他嘴角带着笑,但眼里是最凉薄的情绪,他说,“换什么?不换。”
“瑾笙……”
“这样,我们不打麻药,也不换护士,直接缝针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除了陈羡其他人都愣住了。
经纪人看了一眼陆瑾笙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护士这时说,“陆先生,不打麻药的话会很很疼的,程小姐估计会受不了。”
“是啊,陆先生,您平常最疼我们歌儿,知道她最怕疼了,这不打麻药,她肯定受不了。”
经纪人也跟着说,这个时候,她还想搬出程歌苓试图改变陆瑾笙的想法。
然而陆瑾笙伸出手摸了摸程歌苓的脑袋,他说,“受不了再说,难道还能疼死过去么?”
……
从头到尾,只有陈羡是面无表情的。
哦,应该说,陆瑾笙也是没有表情的。
护士给程歌苓处理伤口的时,陆瑾笙就斜斜地倚在程歌苓斜对面一张办公桌旁,双手交叠,姿态十分优雅矜贵。
他目睹了这场缝针,眸色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程歌苓这个伤口说大也不是特别打,只需要缝三四针空就可以了。
但不打麻药,一般人根本就忍受不了。
更加不要说是程歌苓这种。
在缝第一针的时候,程歌苓就大哭出声,泪眼朦胧地朝陆瑾笙看过来,“瑾笙,瑾笙,你救救我,我快要疼死了,我不要……”
她整个人都在挣扎,护士急的额头上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经纪人也在旁边劝陆瑾笙,“陆先生,您……”
陆瑾笙换了个姿势,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手背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那是被瓷器碎片划伤留下的。
他说,“疼你也受着,谁让你自己作呢。”
男人最佳微微有着些弧度,旁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模样温柔,他跟着就补充,“苓苓,你去拍什么打戏呢,你看这伤了疼得不还是自己么?”
程歌苓这天凌晨经历了这样足以让她以后的人生产生心理阴影的事情。
在缝第三针时,她终于忍不了了。
手指狠狠抓着经纪人的手臂,弄得经纪人都疼得眉头紧皱。
她响起陆瑾笙钱夹里的那张照片,她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对面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庞,“你是不是再也不爱我了?如果是她,你还会不会让她承受这种痛?”
陆瑾笙挪开目光朝程歌苓看过来,他神色依旧淡淡的,只是眸子深处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程歌苓,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你倒是说话啊,如果是你钱夹里的那个女人,你还会不会让她承受这种噬心的痛?”
程歌苓这晚,终于捅破这层蒙住她眼睛好久的窗户纸了。
陆瑾笙钱夹里的那个照片,终究成为了程歌苓心里最深最尖锐的一根刺。
这个刺潜伏得很深,时不时就要出来刺她一下,每一下都能够很精准地将她的心脏戳出血。
现在好了,她想把这根刺拔出来,所以她说给陆瑾笙听了。
然而陆瑾笙的反应出乎程歌苓的意料。
程歌苓眸中的男人依旧保持着那淡淡的神色,只是眼底的情绪变了,他对着程歌苓笑了下,随即道,“苓苓,你错了。”
“如果是她,她只会比你更惨。”
陆瑾笙说完,心脏那处有绵长的痛蔓延开来。
再不看程歌苓一眼,他抬脚就往外头走。
他要走,自然没人敢拦。
而程歌苓面色发白,怔怔地盯着陆瑾笙的背影。
没多时,陈羡也跟着出去,经纪人随后追上来,“陈秘书。”
她叫住陈羡。
陈羡回头,看着经纪人。
“我就是想问问陆先生对我们歌儿是什么想法?歌儿曾经说……”经纪人朝空荡荡的走廊看了一眼,方才说,“她说陆先生的钱夹里放着一个女人的照片,跟她眉眼有几分相似,我们歌儿,是那位的替身吗?”